武皇后的目光重又投向镜中的自己,对自己的未雨绸缪,满意极了。
蓦地,一张圆胖的脸,带着类似谄媚的笑,落入了镜中一角:是赵应。
武皇后暗自皱眉,却也不能不承认,赵应的名字起得真好。
赵应,不就是照应吗?
她这些年得了赵应的照应,还真算是顺风顺水。
这老东西忠心又尽心,人也算机灵,可就是有一点,太媚.上了。
武皇后在心里撇了撇嘴:得寻一个年轻的顶上来,省得这老东西某件事办得不稳成,再坏了好事。
唉!
尽心的太谄媚,忠心的不够灵透,好看的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和自己一条心的又牛心左性,大部分都过得去的还心存说不得的怨怼,须得好好调.教才能上道儿
这世间,怎么就没有那么一个既聪明机变,又好看博学,且和自己一条心的人呢?
武皇后顿生一股子人生寂寞如雪的沧桑之感。
何事?武皇后对着镜中的自己道。
她看腻了赵应那张胖脸了。
在她没给予眼神的地方,赵应依旧笑得一朵花儿似的,回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像花儿那样美丽:罪犯上官仪的家眷,都已经没入掖庭了。
武皇后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赵应忖着她的反应,心道皇后娘娘这是没什么兴趣的意思吗?
想想也是,上官家败都败了,剩下孤儿寡母,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就此退下的时候,却听到武皇后幽幽地开口了:都是些什么人?
赵应愣了愣,马上明白武皇后问的是什么,忙回道:只有上官庭芝的妻子,以及她的女儿。
女儿?武皇后突生兴趣,眉峰挑了挑,上官仪的孙女?
赵应忙应是。
样貌如何?才学如何?武皇后追问道。
赵应闻言,愕然。
他知道武皇后问的,是那个上官仪的孙女的样貌和才学,可是
尚在襁褓中,看不出来吧?赵应只好答道。
武皇后哑然,继而自顾微笑了:竟然还在襁褓中当年,上官仪的才学、风度不知令多少人折服啊!
她似是忆起了过往,赵应却是不敢应答的:上官仪,谋逆之罪啊!他如何如何皇后说得,别人却是说不得的!
由她们母女去吧!武皇后回神道,别难为她们。
她和上官仪是政敌,上官仪已经死了,没有人再威胁她的皇后地位,一切也就结束了。
她自恃身份,也不可能去为难孤儿寡母。
何况,她还想看一看,那个姓上官的小婴儿,长大了是否具有她祖父那般的才学和风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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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小天使们点播,在正文中穿插阿曌的情路历程,作为番外,这是第一篇。
第89章 阿曌(二)
深宫岁月苦且长
其实也未必。
反正武皇后这个皇后做的,便没觉得如何苦,如何长
连堂堂天子都得忍让她几分,后宫嫔妃看到她更是如鼠避猫,她有什么可苦的?
每日里种种事务忙得她脚不沾地,几乎一刻不得闲的,又何谈光阴漫长难熬?
相反,武皇后喜欢这样的忙碌,喜欢这种将权柄、更大的权柄握在手心里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充实,觉得踏实。
要说没有烦心事,也不可能。
眼下,便有一桩尴尬难解的事
武皇后揉了揉泛酸的额角。
这件事,若是其中牵涉的是旁人也就罢了,她会没有分毫犹豫地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可偏偏当事的是
唉!纵是帝后之家,也不是全无烦忧啊!
武皇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唤来了秦晖。
太夫人那里怎样了?她问道。
后宫之中,敢被称为太夫人的只有一位,便是皇后之母,荣国夫人杨氏。
秦晖眼珠儿一转,便明白了此言所指,马上赔笑回道:太夫人由太医令亲自诊了脉,用了安神的汤药,听闻已经安睡了。
能在后宫之中,这么迅速地获知宫外母亲的讯息,即使身为皇后,也不是哪个皇后都能做到的。
武皇后这会儿却没有心思为自己巧妙安置人手、及时获取消息而自得,她也只顾得上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倒也罢了。她容色淡淡道。
秦晖不敢接这个话茬儿,只微弯了身静静候着。
此前刚刚发生的那件大事实在堪称说不得,他惯看风向,自然不会对尚无定论的事多嘴。
贺兰敏之事亲不孝,责令闭门读书,悔过半月。武皇后终是下了决断。
而她再一次揉着额角的动作,暴露了她心底的倦意。
秦晖垂着头听着这个决断,心里面已经有了底儿
这就叫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贺兰敏之就这么逃过了一劫了。
啧啧,奸.淫公主贴身侍女这样的大罪都能被这么轻轻揭过了,还真是这才叫会投胎呢!
秦晖心里很有些酸意,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
想来贺兰大人也是一时糊涂,孝敬太夫人贺兰大人是从来不含糊的。秦晖笑眯眯地奉承道。
武皇后不置可否地呵了一声,谁也猜不出那一声呵笑是冷笑还是别的什么。
秦晖偷眼儿瞧着她似是倦倦地靠着椅侧,心里面就转起了怎么奉承的念头。
您前日夸贺女史研磨研的好,奴婢这会儿传她来侍奉?秦晖小心地试探道。
贺?女史?
武皇后的脑海里忽闪着这个姓氏,可映出的却唯有贺兰敏之的那张脸,登时厌恶恶心的感觉顿生。
啪
她不耐烦地把离手边儿最近的一卷书掴在了地上。
秦晖吓得一个哆嗦,扑通跪在了地上。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触了霉头,心里暗骂自己什么姓氏不好提,偏偏提贺!
武皇后很不耐烦看秦晖咚咚磕头的蠢样子,更不耐烦地挥手让他起来说话。
秦晖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
各宫最近可有什么新闻?武皇后懒懒开口。
她现在不想去理会和贺兰、和杨,甚至和李字有关的任何人与事。
秦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见武皇后没有治罪,这才忙应承道:宫中何时会少了新闻呢?
武皇后睨他。
秦晖忙敛起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笑脸,恭顺道:近日陛下都留宿在徐婕妤那里
说着,小心观察武皇后的脸色。
见武皇后容色平静,才又壮着胆子道:陛下说是前儿七夕徐婕妤做的小饰物很是精巧
武皇后闻言,也只淡淡地丢出一句:随她去。
秦晖很有些困惑,或者说,长久以来他在武皇后的身边侍奉,就有个绝大的困惑始终不得其解:昔年斗死了先皇后王氏和宠冠六宫的萧淑妃的武皇后,竟然对很得皇帝心的徐婕妤睁一眼闭一眼。这是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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