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两个人重又回到了当年在长安掖庭之中尊卑有别的分明。
若我说,是我造的,太后做何感想?婉儿大胆地迎向武太后的注视。
所以,你会因为我这样大胆地狂骗你,而治我的罪吗?
婉儿在心里问。
她看到武太后的眼神闪了闪:你还会造字了?当自己是仓颉吗?
婉儿暗松了一口气。
那么,太后觉得,这个字造得好吗?婉儿仍是一霎不霎地盯着武太后。
武太后略歪着头,看看那个字,又看看婉儿,幽幽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婉儿再次紧张起来。
武太后眸中含笑:我行二,自幼阿娘唤我囡囡;后来入了宫,太宗看我模样娇媚,便唤我媚娘再后来,先帝唤我二娘。
不经意间,她已经改自称朕为我。
说起来,我还没有真正的属于我自己的名字。武太后笑看着婉儿。
太后的意思是?婉儿似乎懂了。
还唤我太后?嗯?武太后故意板起了脸。
婉儿微怔。
武太后抬起右手食指,点了点婉儿的唇:以后,没有旁人的时候,唤我阿曌,可记得了?
婉儿又惊又喜:所以,这人是把这个字当作她的名字了?
武曌武曌!
和婉儿所熟悉的那个历史上的独一无二的女人,一般的名字。
这是不是就是某种注定?
不,婉儿相信,这不仅仅是注定,而是她,武曌,在不同时空之中,演绎的有着不同精彩的人生。
而她,曾经的上官惠文,如今的上官婉儿,将是这精彩的见证者,甚至是,成就者。
怎么?武太后见婉儿呆呆地看着自己,像是痴傻了一般,疑惑。
没、没怎么。婉儿慌忙垂下眼去。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眼中一定有某种异样的辉芒闪烁。
那就叫来听听?武太后挑了婉儿的下巴,使得她不得不面对着自己。
四目相对,婉儿陡生赧意。
张了张嘴,竟一时间唤不出口了。
怎么?你自己造的字,自己倒不记得怎么念了?嗯?武太后说着,贴近了婉儿。
婉儿感觉那张成熟好看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独属于那人的馥郁也包围了自己
她能感觉得到,分明感觉得到,来自武太后的,强烈的控制力,亦是强烈的魅力。
婉儿本能地向后靠去,刚好抵在了琴案上。
武太后搭在琴案上的手,环住了婉儿的腰肢。
逃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她的声音柔软了下来:叫朕的名字啊,叫来听听。
像是在引.诱婉儿似的,也像是,两个人在床.笫之间的时候,婉儿求而不得的时候,逼着她讨饶的情景。
婉儿的脸红透了。
觉得这人实在是,随时随地都能把正经事,往那种奇怪的方向上引。
婉儿可没那么不正经,她顾忌得多。
遂下意识地扫视四周
这人不要节操,她还得替她捂紧了,省得摔在地上,碎成渣渣。
结果,婉儿发现了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偌大的紫宸殿内,竟然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婉儿无语。
所以,这人是什么时候让那些立规矩的侍从们都退下的?
还是那些人早就跟惯了武太后,了解她的作派,在适当的时候,自动自觉地消失了?
既然此时没有旁人观摩,婉儿也就大方了许多。
她甚至双臂环住了武太后的脖颈:阿曌。
武太后眯了眯眸,意犹未尽似的。
再唤一声来听听。她诱着婉儿道。
她的脸又欺近了些。
婉儿本能地屏息,一颗心也随之怦怦急跳了起来。
或许是早就习惯于这个人的路子,两个这么形似依偎的光景,让婉儿不由自主地柔下了嗓音:阿曌
与方才那一声相比,颇有些百转千回的。
武太后这才稍觉满意,俯身倾向婉儿的唇角
她、她不会是想在这里亲我吧?
婉儿心中骇然。
这里是紫宸殿,是迁都之后,武太后特意照着长安原来皇帝起居的殿,命名的殿。
虽说属于武太后,但是怎么说也不是寝殿。
婉儿心里过不去那道槛。
太后,我婉儿想要出言劝谏。
阿曌。武太后纠正她。
是,阿曌,婉儿从善如流,我们不要在这里亲热好不好?
武曌挑了挑眉:卿卿不喜欢这里?
不、不是,婉儿磕绊道,只是因为,这里是阿曌处措朝政的所在,不、不是寝殿
哦!处措朝政?武曌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嘴角噙着笑,仍是离得那么近地瞧着婉儿。
婉儿被她瞧得不自在,轻轻撇开了些脸。
武太后扳过她的脸:与朕说说,为什么想出这样一个字来?
她到底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个字的不寻常的。
婉儿心道。
婉儿想要的,就是武太后的这种感觉。
如果武太后对于这个字毫无感觉,那婉儿这份心思也就白搭了。
因为,日司白日之光,月司夜晚之光。日月本可同辉,为什么世人更尊崇太阳,而不是月亮?婉儿大胆地看着武太后。
其实,作为一个穿越者,婉儿在她穿越来的那个时空之中受过的教育早就告诉她,月亮之所以能够发光,是因为来自太阳的光。这是那个时空之中普通高中生都知道的常识。
可是,在封建时代,或者说在传统的认知之中,就是将日代表阳,象征着男人;将月代表女,象征着女人。
然而,还不是因为男权社会之下,男人压着女人一头,才会有这样的象征?
女人凭什么不能是太阳呢?
这些话,婉儿没法同武曌说。
以武曌这个土著的观点来看,要接受这些,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不仅会怀疑,还一定会问婉儿,这些知识都是从来学来的。
婉儿不想节外生枝,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解释什么,她要的就是一个结果。
哪怕这个结果,带着某种欺骗的意味。
只要结果是好的,是她想要的,又有什么呢?
武曌听了婉儿的话之后,半晌没说话。
她盯着婉儿,似乎想透过婉儿平静的脸看到些什么,又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朕,已经是太后。武太后一字一顿道。
朕已经是天子的母亲,这样的地位,是至尊。
可是太后,只是太后。婉儿亦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