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桌椅全部被掀翻了出去,蘋果梨子等等水果骨碌骨碌滾落一地。
徐景奚作為皇帝,自幼習武,身材強健,雙手極其有力,然而洛雲笙雖跟隨安陵雨左右,卻完全不會武功,也根本沒有什麼護體保恙的內功秘法。
徐景奚這狠狠一摜,岑修之的脊背只隔著一層薄薄的曳撒服,在霎那間重重撞上堅硬的石柱面,房間內清晰響起了骨骼與硬物相碰產生的脆響。
岑修之的瞳孔驟然緊縮,張嘴大口喘氣,眼前霎時間浮現出大片黑白的光斑,伴隨麻木而來的沉沉的鈍痛,足足過了有三四秒,才沿著脊椎骨如電流般猛地竄上後腦勺,岑修之只覺得自己宛如五臟六腑連同肋骨都被重若千鈞的鐵錘哐哐砸斷,裹挾著強烈的鐵腥混著鮮血從胸口噴出。
疼……
岑修之空白一片的腦海里只冒出這一個字,他全身顫抖,白得發青的手指揪著徐景奚金色的龍服,張了張蒼白的嘴唇,從喉間擠出低啞的一個字來:「疼……」
徐景奚沒想到抓他就像逮了個軟綿綿的破布娃娃,有一瞬間被岑修之刷然褪去血色的臉嚇到了。
但很快,更強的怒意從他的胸口噴涌而來。
徐景奚咬緊牙,視線森寒而顯得瞳仁格外濃黑,仿佛包含了重重血腥:「……你既然知道疼,還發明那些慘無人道的東西!別說林君人!縱使是監獄裡的死刑犯人,同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如此草菅人命,究竟還有沒有將朕、將王法、將朝廷放在眼裡——?!」
「不知陛下……怒從何來,」岑修之顫抖的手握住他的手臂,黑漆漆的眼眸里隱含著某種陰側側的力度,不偏不倚撞上徐景奚的眼神,沙啞道,「青蓮……教眾,欺君罔上,妄圖篡位……奴才只是奉太后娘娘之命,進行審訊,林君人罪應致死……」
最後一句,令徐景奚瞳孔驟縮。
岑修之疼得半張臉逐漸發青,身體幾近痙攣,徐景奚幾乎咬碎了牙,用手狠狠扳過他的下頷。
他整張巴掌大的臉都被冷汗浸透,濕淋淋地粘著鬢髮,眉心的紅痣在蒼白的皮膚間愈發紅得艷麗無比。
不知想到了什麼,徐景奚瞬時臉色大變,宛如被毒蛇咬中虎口,將岑修之狠狠甩了出去。
他早已成年,但身子骨和十六歲那年比沒有太大的變化,骨架又窄又小,被徐景奚掐過的頸子紅中泛青,瘦弱得徐景奚只要稍稍動動手指頭就能將他捏死。
「再者……陛下,僅僅一位男寵,難道比不過皇城之內的和氣與安寧?」岑修之費盡全力支起上身,抬眼望向徐景奚,咳嗽著道。
徐景奚陰狠的目光沿著岑修之單薄的肩背來回打量,本來話到嘴邊的懲罰,卻不知為何咽了回去。
「好。」
良久後,他緩緩綻開一個笑容,目光滿含陰騭,幾乎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了牙縫:「說的真好,洛公公所言極是。」
岑修之將手握成拳抵在喉頭,偏過頭,狠狠地咳嗽兩聲,肺部湧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令他作嘔,他怕疼、怕血,更怕死人,然而這樣發自心底的恐懼卻被他自己狠狠掐死在了眼底,一分一毫也不曾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