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之跟著身材豐腴的麗春樓老媽媽上了樓,留了下官和馬車在外面候著。
二樓雅間較多,靠近走廊盡頭的房間沒有那麼多嘰嘰喳喳的春苑姑娘,整體來講環境很不錯,老媽媽伸手敲了敲那扇竹門,對里側小心翼翼地道:「陸大人,洛大人來了。」
「吱呀——」
極輕的一聲,門被從裡面輕輕拉開,岑修之看見陸寒之的臉出現在門的縫隙間。
他今天穿了件茶色長衫,腰間綴著玉佩,站立筆挺氣質灑脫,宛如山間松柏盎然向上,看上去倒像個要去茶樓斗詩品鑑的文人士子,與麗春樓這一環的氛圍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真不知道是如何想起選來這裡的。
打發走了老媽媽後,岑修之掌著桌沿坐下來,抬眼對陸寒之道:「清凝怎麼樣?」
陸寒之向他使了個眼色,抬手輕輕一拍,房間內靠窗一側的屏障後便發出一陣颯颯的細響,片刻間從後面走出一名妙齡少女。
她穿著質地輕盈的飄飄淺粉色煙衫,玉簪插著墨發,略施粉黛的臉頰膚若凝脂,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口若含丹,白雪般的額前點綴著玫紅色的小痣。
少女踏著小步來到岑修之的對桌前,向他盈盈拘禮,隨後抬起眉目,略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岑修之那總是蒼白而自然下垂的嘴角,在看見女子出現的時刻,以微小但能探見的弧度翹了翹,眉目間露出些許笑意來:「多日不見,清凝已經這般大了。」
看到了岑修之的笑容,清凝的雙目終於亮了亮,雪腮微微紅了起來。
陸寒之看看岑修之,又看看陸清凝,瞧見兩人站在一起,心裡頭忽然湧現出一股奇異的感覺來。
五年前,岑修之將那名青蓮教要犯口中最要緊的信息審了出來,對於大言王朝威脅極大的青蓮教,一向是報著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的原則,皇宮上下因此經歷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黑暗期。
經過軍兵鍥而不捨地搜尋調查,終於在景樂山平一帶挖出了他們的老巢,將青蓮教眾滿門皆殺,岑修之作為參與這項計劃的責任人之一,這一趟除教的殺戮戰自然也到場了。
軍部殺死在場所有活人,燒毀他們的房屋和兵器,戰爭經歷了三天三夜,終於要收尾之際,離開景樂山平的前一天,岑修之在午夜廊坊內搜查時發現了一名正躲在小院石洞裡面,年僅九歲的青蓮教主之女。
按照規定,發現時應即刻通知官兵,青蓮教眾一個不允許留下,更別說這是罪大惡極的青蓮教主之女。
但不知道為何,岑修之看著那雙漆黑含淚的眼眸時,並沒有出聲。
說來也奇怪,普通孩童見著岑修之,都會懼怕於他的性格和氣質,但青蓮教主之女面對他時,並無表露出任何與恐懼排斥搭得上邊的神情。
岑修之將這名女童帶回了兗州,暫時交於到陸寒之府上,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抽空去看她,但近些年被皇帝盯得緊,岑修之已經有一年之久沒有見到她了。
陸清凝來到兗州時,被陸寒之對外稱收為養女,實際作為助手在培養,由王紫宣更名為陸清凝,也就是現在站在岑修之面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