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夏泱泱心裡跟自己打了一個銅子兒的賭——這怪癖的事兒,只怕是傳承在容家父子骨血里的。
夏泱泱輕輕地喘了口氣,這口氣兒喘得有些長,又些幽怨,像是抱怨著屋裡悶,又像是抱怨別人不解風情。她把手探進衣領里,稍稍把衣裳鬆了松,好透點兒氣兒進去。這一會兒,她竟然出了些汗。脖子上被燈火晃得泛著水光。
她從袖子裡掏了帕子出來,在領口處扇了兩下,然後走到容衍旁邊兒。隔著手帕在他手上輕輕往下按了按:「王爺……放下吧。」
容衍手裡一輕,好似拋了只燙手山芋。
「王爺,再跟奴家到這邊兒來?可還要再賞容老太爺其他的私藏?」
容衍搖了搖頭。
夏泱泱想,也確實無需再看。
可容衍忽然眸光一閃:「那就有勞了。」 他微微彎著腰,執扇的手微微抬起。
白衣黑扇,鬢髮垂肩,這樣一個佳公子,說這樣的話,本該是在畫舫邊,叫佳人先行上船。可這話現在是說在地下一個小小的,逼仄的室內,空氣里瀰漫著混雜曖暖的薰香,連心跳都在這一片潮暖里黏著,叫人聽不分明。
夏泱泱提了口氣,搭到容衍手腕兒上。容衍卻稍微躲了一下:「不必了。」
夏泱泱在他耳邊兒笑了聲,卻伸出兩根指頭,輕輕去拉著他袖子。容衍穿的是勁裝,袖口的地方收著。夏泱泱牽著的地方是他袖口往上略微鼓起來的部分,兩根手指,這樣揪著,把他往牆邊兒帶。
她稍微一動,他鼻端的薄荷味兒就分明些。
容衍很少見人用這等香料,倒是常有人在口中嚼那丁香,薄荷葉子。也不知道為何別人在嘴裡嚼的,這女子怎麼就當作香料,往自己身上招呼。不過這味道確實醒目。
他目不能視物,這地方又陌生,得虧她這股味道特殊,不然就有些難了。
這暗室本就不大,走到牆壁面前,容衍已經知道。一股濕寒的泥土味兒,濕漉漉地鑽進他的鼻腔。
夏泱泱依舊拉著容衍的袖子,往上抬:「王爺,這兒….」 因為容衍眼盲,她說話就有些注意。平時說慣了,「請您瞧」,「您來看」,如今卻要小心點兒,怕是觸了人家忌諱。
不過她確實也佩服容衍。他並非天生眼盲,卻能靠聽,聞,讓自己行動自如。自然,夏泱泱也慶幸,得虧崔大姑有這方小室。這小室,容衍又不熟悉。不然哪有她那麼多機會。
她站在容衍一旁,輔助他的手臂往上摸。
那牆上一對兒銅環兒,本就是容老太爺伸臂的高度,容衍比他去世的爹要高上一頭,毫不費力就能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