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往那道人溫暖的懷裡鑽一鑽,可是腰身是僵的。她想蜷蜷腳趾,可是腳趾頭都動彈不得。
——她在冰里太久了。
那道士抱著她,不知道往什麼地方去。
夏泱泱身上寒冷,只因在那冰裡頭凍著,倒也顯不出什麼。現在在冰外,不一會兒,睫毛上就都凝了層霜。
她身上沒有什麼遮擋,只有道士用他自己的道袍裹著。這一會兒,身上的寒氣凝了周圍的水汽,她的頭髮變得濕漉漉的,連道袍上都浸了一層水。
夏泱泱身子瑟縮著,牙齒開始打起顫來。
她想張口說話,可是嘴卻極度不靈活。夏泱泱用了半天力氣,終於從齒縫中迸出一個字:「……冷……」
這個「冷」字,都像是三九天被放進極寒之地的冰水裡頭凍過,又再撈出來的,然後隨手往地下一擲。聽起來並不算如何好聽。
可是那道士的步子卻稍稍聽了聽,他低頭看了夏泱泱一眼,眸子格外鮮亮。他的手臂把夏泱泱箍了箍,把她在懷裡箍得更緊了一些。
「等會兒就到了。」 他笑著湊到夏泱泱耳畔,低聲道。
沈七靠近夏泱泱臉頰說話的時候,神情讓她有些恍惚。那個側臉,讓夏泱泱覺得格外熟悉。她不是不知道,沈七就是那個常年取血的人,但是這熟悉感,並不像是從那裡得來的。
她或許該問些別的,可是別說夏泱泱的喉嚨像是給凍住了,她除了哆嗦,也沒有氣力在做別的事情。
夏泱泱想,這道士抱著自己,怕真是像抱著塊冰;又或者是團濕透了的棉花,一點兒韌勁兒也沒有。
那道士抱著她穿過竹林,卻沒有再過那一線天,而是繞到了一處白牆黑瓦的所在。
從側門進了院子,就聞見一股檀香的味道。
這裡是一處道觀,也是沈七治病隱居的地方。
夏泱泱不知道的是,這觀,這潭,這竹林,處在一處懸崖峭壁之巔,和外界僅一條索橋相連。
她被沈七抱著,進了他的房間,像只偶人一樣,被他放到了榻上。
「冷……」
夏泱泱見沈七似乎要走,手指頭微微動了動,勾了他袍子一角,眨了眨眼,使勁兒說了聲:「冷……」
沈七眉頭緊了緊,把拂塵放到夏泱泱手裡:「等會兒,我不走。」
他匆匆出了房門,過了一會兒,又匆匆回來了,手裡頭多了只銅盆,還有一隻油壺。
沈七把那壺裡的東西倒進銅盆兒里,一股玫瑰的芬芳頓時充滿了整個房間。
「不能給你直接用熱水取暖。」
沈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