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那攝政王眼盲,她就給他雕刻了這東西。可沈七面前的,不是別的,正是她親手做的第一個。她刻的時候,不小心在邊緣劃了條印子,這印子現在也還在。
沈七靜靜坐著,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在那木盤上用力摸著,像是要把上邊寫的印到皮肉裡頭。
夏泱泱掐指一算,自己也不過走了半年,當日那開朗純真的小道士,頭髮里居然出現了一縷銀絲,人也瘦了不少。
這些變化,沒有讓他看起來憔悴不堪,卻令他的輪廓更加分明,人也更多了些成熟的味道。
不過夏泱泱也沒注意這些。
她嘆了口氣,取下背上的竹簍,從裡頭掏出個木盒來。
木盒裡頭裝著一套薰香的傢伙事兒。
夏泱泱把盒子打開,把裡邊的工具拿出來,在桌上一一擺好。
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沈七就在她對面坐著,擰著眉毛摸他那木盤。偶爾他笑一下,看上去乾淨得像是冬日暖陽照在瑩白的雪上。
夏泱泱把東西擺好,卻突然聽見外邊有腳步聲。
她心裡一驚,剛要拿起竹簍跑路。沈七卻突然把手抬了起來,他眯起眼睛,手攥了面前那兩根繩子中的一根,用力拉了拉。
那繩子剛一動,屋子裡「唰」一下變暗了。一隻只卷在門窗上頭的竹簾,倏得打開,把光亮全都擋在了外頭。
夏泱泱屏住呼吸,就聽見外頭有人說話:
「皇叔他歇息了。咱們別擾了他。」
沈七嘴角勾了勾,像是對著空氣中的某個點笑了笑。
然後他舒展了一下腰身和臂膀,鬆了松衣帶,然後在夏泱泱面前脫了外袍,只留下潔白的中衣在身上。
接著,沈七就離開炕桌,以手撐起脖頸,姿態優雅地側臥在了炕上。
夏泱泱長吁了一口氣,從那木盒裡頭夾取了一個暗紅的凝珠,放到銀葉子上,點了香烤。
銀葉子熱度上來,凝珠漸漸化成一汪殷紅的液體,在銀葉子上頭微微鼓起一個弧度。
本來,她沒想到有機會見著沈七。本來想著說,還可以把這香交到別人手上,再給沈七用上。
誰知道一路暢通無阻,既然這樣,她也就親手給他點上吧。
這時候夏泱泱才有點子後怕,這香珠珍貴,難得。若是別人忘了,丟了,那就太可惜了。
銀葉子裡的液體,漸漸減少,消散,彌散在這小室里。
沈七的呼吸漸漸平穩,夏泱泱走到他跟前,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眉頭一會兒放鬆,一時緊縮,他突然伸出手,抓著她的虎口,把她的虎口捏得生疼。
這凝珠是用她的血調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