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之上,孟澜听见如此话语,眼中似是闪过了些许流光,但最后通通归于一片死寂。
离了天一庄,孟澜一路向北前往极寒苦地,路遇匪盗顺手救下了一位大家小姐。
那位遭难的小姐不是旁人,正是上官世家的小姐上官萱。
孟澜不欲多留,但上官小姐却追了上来,末了,又怕唐突救下自己的盖世英雄,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敢问救命恩人尊姓大名,日后小女子也好登门致谢。
孟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直到走得都没影了,上官小姐仍旧依依不舍地眺望着。
一旁的丫鬟上前来为其答疑解惑,乌衣执伞身旁跟着一只白雕,小姐,这人没准是孟澜。
孟澜?上官萱欣喜,仍旧是满脸娇羞,原来他叫孟澜。小女儿心思藏也藏不住。
江湖风云向来不歇,历史的车轮也照旧运转滚滚向前。
多年后,恩怨作古,前尘尽消。
留给后人的不过是一人一伞伴以一雕行走江湖,不少英雄篇章传唱不绝,兼或夹杂一点儿女□□,世家小姐痴心一片最后付诸东流水。
后人说起孟澜,知晓他幼时孤苦,也知晓他曾卧底于魔教与武林盟里应外合剿灭了魔窟匡扶正义,后来更是锄强扶弱成为了后世习武之人的一代楷模引以为豪。
但无人知晓,当夜深人静之时,他们心中的英雄,有着到死也难以弥补的遗憾。
孟澜浪迹天涯,终究只是心存一丝希望罢了。
也许在下一个地方,下下一个地方,他就能寻到那个让他咬牙切齿却念之深重之人了。
他曾觉得那人像极了一人,可到最后,他却再也不会去那般想。
年少时他困囿于白纤尘,晚年却跳不出名为季无涯的怪圈。
他这一生一世,都被拥有着那样一张脸的家伙所套牢蛊惑。
落日余晖,眺望着远处的大海,放飞了手中的雕儿,已然不再年轻的孟澜立于悬崖峭壁之上,他往前走了一步,而后任由自己往下坠落。
在即将坠入海底之时,撑伞而起,白雕回归啼鸣声起,向着远方的尽头一路翱翔飞去。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这场旅途,就永远不会结束。
[武侠世界的白月光完]
第31章 武侠世界的白月光番外
[白纤尘:你们从始至终都只是我手中豢养的一条狗而已,真心?我才没有这种玩意儿。]
这雨下了一整天,我就静静地瞧着,瞧着床榻上的女人一点一点油尽灯枯。
这女人是我的亲娘,但她向来都不喜欢我,更喜爱我的同胞哥哥白落尘,但偏生我的哥哥得了便宜还卖乖,日日安慰我说这女人也是喜爱我的。
我信么?
我自然是不会信的,不过是两个虚伪的家伙而已,分明眼里心里都没有我的位置,却装作喜欢我到不得了的模样。
当真是令人恶心且呕吐呢~
这日,哥哥说要出门去为我跟那个女人讨点饭食顺带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治病的药草,我没有阻止他,任他去做无用功。
江南瘟疫横行,尸横遍野,能留下的不过是些放弃挣扎徒然等死的蝼蚁罢了,当然了我肯定不会做那束手就擒的蝼蚁,只要拖累我的累赘一死,我便可以重获自由。
床榻上的女人难受得哀哀呻|吟,而我却笑得开怀舒畅。
我就坐在破败的门槛前等,可等到日落黄昏都没有等来说要为我们寻找饭食药草的哥哥。
虽然我难以置信,但我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哥哥丢下我们了。
长舒一口气,我浑不在意这样的结局,我回到房中,瞧着床榻之上几乎快要油尽灯枯的女人,我取过一旁的软枕,而后照着女人的脸面覆盖上逐渐加大力道。
等到我将软枕挪开,女人彻底没了声息。
我取走了别在女人腰际的一颗浑圆珠子放入了自己的怀中总听这个女人说这个珠子是某人送给她的贵重信物,既然贵重那怎么着都得带着,没准哪天就能救我的命。
揣着那颗宝珠,我便离开了这座已然荒芜的宅邸。
我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去哪里,去不了哪里,更何况一日没有进食,我已然饿得是前胸贴后背了。
走着走着,精疲力尽,我晕倒在了道中。
等到我醒转过来,便瞧见了一头发乱糟糟且白得晃眼的乞儿。
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乞儿瞧着我言语之间颇为兴奋,我叫季无涯!你呢?
我我打量着对方,神情专注,缓缓道,白纤尘。
我这般瞧着对方,目光之中涌现着无限的期待与渴望。
我从小就知道我长了一张能够为自己博得他人好感的脸面,当我用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拒绝我的任何请求。
肉眼可见,面前这乞儿的脸面绯红一片,对方挠了挠后脑勺颇不自在道:那个我看你晕倒在了路上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吧。
我沉默片刻,末了放软了声气道:我的家已经没了。
江南瘟疫盛行,多的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孩子,乞儿季无涯瞧着我就像是瞧见了何等可怜之人一般,对方将我揽入怀中,轻拍着我的背脊,说着些让我全然听不入耳的安慰话语,没事的,都过去了,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有一个能心甘情愿供我驱使的奴仆何乐而不为,我留在了这四面漏风的破烂茅屋中,白日里他带着我出去走街串巷翻找吃食。
夜里乞儿会将我揽入他怀中,我抱着你睡,这样就不冷了!
我与他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没有棉被,乞儿便将自己的肉|体充当为我取暖的工具。
感受着对方炽热的怀抱,我却连声谢也不曾对对方说过。
兴许我是天生的少爷命,这般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没过几日我就病倒了。
乞儿担忧得不得了,为了治好我的病,跑遍了整座城才为我偷来些许药材,胡乱喂我喝下。
纤尘,你不要死,你可千万不要死,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了!乞儿说着这话的时候可怜巴巴的。
我轻咳了几声,倦怠地掀了掀眼皮睨了他一眼,哭什么,我可死不了。
如此,乞儿热泪盈眶,拥抱着我哭得像个八百斤的孩子不我们俩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这般相依为命了三年,我的少爷病好了不少,不会再动不动就病倒,而那乞儿季无涯也愈发混得有头有脸,官府出面赈灾行医施救,江南瘟疫彻底被控制住,但像我们这样的流民却依旧居无定所。
这日,季无涯兴致冲冲地说,我打听到了,聚贤山庄招收仆役,我得去试试看,若是我被选上了,纤尘日后我们就不用再受冻挨饿了!
我就温温和和地望着对方,不动也不言语。
但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笑,也能引得对方开怀半晌。
仍旧是面颊微红,季无涯笑呵呵道:纤尘,你真好看!
我当然知道我好看了,正因为这张脸,我才能依附他人有恃无恐地生存到现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