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深沉而静谧,两人的心也在这一刻贴近,亲密无间。
片场之中,摄像机仍旧在运作。
梅瑞狄斯一言不发表情凝重地旁观拍摄进度。
不同于华国影视作品的含蓄,国外在这种事情的表现上一点也不遮掩,相反,就差没有将这段火热的船戏一五一十地详实记录下来了。
盖因有过硬的特效妆容加持,哪怕是在拍摄这场近乎全|裸出镜的激情戏,苏澈也并没有暴露出过多的男性特征一来是本来就瘦,二来是化妆技术作掩饰展现在镜头前的梅连娜真就是一个人间尤物,当对方摆出那么一副魅惑的表情邀人入梦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
道净自然是个正常男人,哪怕是在佛门当中吃斋念佛那么多年,但当一个本来就不让他排斥的小年轻打扮成这么一副妖精模样
整段戏,如果不是李的人设就是这么性冷淡话不多,估计他当场就会出糗暴露出自己那点儿不堪入目的邪恶念想。
[卡!]伴随梅瑞狄斯一声令下,这场令道净煎熬无比的床戏终于结束。
[过了,表现不错,今天就到这里,都回去休息。]说完这话,梅瑞狄斯真就不管事,扔下一大票人自己潇洒离场。
床上,道净整个人身躯僵硬,下意识远离苏澈往后撤了一段距离,苏澈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给对方带来的困扰,反倒整个人瘫软在道净身上,好累啊这船戏真不是人能拍的。
整整一天,他跟道净就在死磕这段戏,一会儿梅瑞狄斯说苏澈还不够大胆,一会儿又说道净表情不到位,再不济就是体位不对或者姿势不对,实在没有理由了还是那句万能的感觉不对,苏澈差点没有一把拽下特效假胸朝着对方脸面上呼过去。
这不是诚心玩人呢?
两个大老爷们儿拍床戏,没有当场给你吐出来已经相当给面子了,苏澈虽然无所谓这种东西,但在他看来道净大和尚这么一个纯直男为了这段戏跟他一个男的在这儿折腾了一整天也是够为艺术献身了。
这么想着,苏澈就笑得一脸痞样地问:喂,跟同性在床上搞了一整天,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道净整个人都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又跟对方挨到一块儿,他现在已经是在凭借自己最后的意志力在跟自己的生理本能做抗争。
如同对方说的那样,都是同性,他要是在同性面前露出丑态,那小年轻估计会当场赏他一耳光外加上一声变态的咒骂。
可怜道净兀自在做最后的坚持与坚守,偏偏苏澈是个搞事情不计后果的主儿,就着两人本来就亲密无间的姿势,苏澈调整身位将道净逼迫得仰躺在床上,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笑得不怀好意,两人四目相对,暧昧的氛围酝酿滋生。
道净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碰碰然的心跳声,急促的呼吸昭示着他内心正经历着煎熬与挣扎。
忽地,苏澈破功笑出了声,大和尚,你真的好纯情啊,你不会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没接触过女人吧?
道净沉默,无言以对。
我去,不会被小爷我猜中了吧?你真没谈过恋爱?
道净一脸菜色,他是真的拿这个跳脱的小年轻没有任何办法。
一改先前逼迫霸王硬上弓的姿态,苏澈侧身仰躺在道净身边,一胳膊架在对方肩膀上,作哥俩好的姿态,但他忽略了特效假胸的存在,这么一来倒像是携胸杀人一般,搞得道净动也不敢动,喂,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你都三十了还是个老处男,这可说不过去啊,我就说你今天拍船戏的时候怎么心不在焉,原来是没有经验啊。
这么说着,苏澈格外热心道:你这样可不行,你这次是跟我搭档咱们都是熟人还好,以后你要还这么一副童子鸡的模样去跟女明星拍对手戏感情戏,你妥妥儿得NG。
苏澈兀自在那儿喋喋不休,道净却沉默地瞧着他。
等苏澈建议道:要不我给你介绍公司旗下的女明星给你,你先试着谈段恋爱找找感觉
不等苏澈说完,道净打断道:我们不是在炒CP吗?一句话堵得苏澈无话可说还没完,对方接下来的话几乎让苏澈震惊当场,而且练习感情戏以及床戏经验为什么就非得找女星?佛说众生平等,在我看来,不论是同性情侣还是异型情侣,跟同性谈感情亦或是异性谈感情都是一个道理,万变不离其中都离不开走心二字。
说到这儿,道净索性豁出去了,我今天之所以会NG那么多次,不是因为没有感觉这么说着,道净握着苏澈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碰碰然的心跳声,毫无遮掩地传达给对方,正相反,我为了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感情,故作冷漠,太过于反差以至于我无法代入角色状态,李面对梅连娜的诱惑能够无动于衷,但我面对你不可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苏澈眼疾手快收回了手往后一退,同时一把捞起床被将道净整个人都罩入其中为自己争取时间逃窜,那啥小爷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拜拜~
话毕,捞起一旁工作人员留下来的衬衫西裤套上,逃得比兔子还要快。
扯下床被,道净并没有急着去追人
目光之中满是怅惘,心间是无限落寞。
他当真是魔怔了,他刚才是想
苦涩一笑,紧揪着床被,道净告诉自己不该多想不该奢求
但当某个造作的小年轻在他的怀里肆意张扬的时候,他真的没办法再做从前那个心如止水的活佛陀了。
他曾听一位同门师兄说起过他年轻时候的际遇。
少年不知愁滋味,也不懂得除佛法自然外亦有人间真情真性,那位姑娘起先总是笑着跟我说皈依佛不如皈依秀姑娘,日日嬉笑仗着香客身份无端戏谑于我,我从来都只当她是在寻我笑话但当我听闻她不幸遇难,手中扔握着我送与她的念珠,我方才知晓,若真是爱一人到了骨子里,也应当为其着想忧我之思作无畏无着之相。
那时他不懂得师兄话中真意,如今他算是明白了。
那位姑娘即便是将一颗芳心都丢在了他师兄身上,但姑娘明白他师兄断不可能为了她还俗动摇佛心,故而也只能作嬉笑之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用一两句看似玩笑的语句小心翼翼地传达着自己绵绵的情丝。
那位姑娘笑着的时候,犹未可知其内心是否正为他师兄的不解风情而苦涩惆怅。
将满腔的热情与深深的爱恋压抑在心间成全他师兄的一颗向佛之心,甚至到死也不能如愿
他师兄是少室山上功法最为高深之人,他曾经从未听其提起过这桩往事,少室山上除却他师父,他便与这位师兄走得最近,在得知他即将下山之时,对方与他告别时说起了这段往事。
那时候师兄的面容之上无比平静,语气也毫无波澜。
唯独在说到那位秀坊姑娘遇难后,言语方才有了片刻停滞。
那时候的他不懂得情为何物,只是无比惋惜地慨叹道:人生事事无常,师兄就莫要为故人伤怀了。
他理解不了师兄与那位秀坊姑娘的羁绊,只当是师兄有一颗善心是在为故人生命流逝而叹息。
而师兄为何说起这段往事,他也只当是师兄借此事传达一腔忧思,望他一路顺遂,不想再失了他这么一位故人。
如今看来,他一切明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在少室山上待了十年,师兄当年固执错过了人间真情,对方说那番话无非是期望他莫要重蹈覆辙。
曾经他不知情为何物
但现在
将手放于胸膛上,感受着胸腔之中心脏不安的悸动
他虽知晓,却亦无可奈何。
忧我之思,作无畏无着之相
叨念着这么一句话,道净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