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對於方笑宜來講,還不是最痛苦的。
痛苦的是,愧疚像藤蔓一樣在心裡瘋長,每次回家,面對翟曉敏和方軍平,方笑宜都緊張得渾身冒汗。
方笑安走了,作為姐姐,她沒完成所謂的「使命」,沒辦法原諒自己;作為女兒,她更沒辦法讓這個家找回快樂,覺得難辭其咎。
人在大悲大喜的時候,往往想法都很極端。甚至,她還想過,方笑安走了,她和這個家唯一的聯繫,斷開了。之後,還有什麼理由賴在家裡、去索要一份本就不屬於她的愛呢。
有次夜裡,方笑宜被一陣壓抑得哭聲驚醒,聽了一會,她便確認,是翟曉敏。
她聽見方軍平低聲在勸,「……笑笑還在家呢,你哭這麼大聲,孩子聽見多難受」,然後她便聽到翟曉敏幾乎泣不成聲的回答,「我也不想,可我一看到笑笑,就想起小安,忍都忍不住……」
那個寒假,方笑宜說要社會實踐,提前回了學校。
從此以後的每個長假短假,方笑宜都要面臨一個難題:如何找出合適合理的理由,不回家。
但方笑宜說找個實習不是騙人的,她真的在認認真真準備簡歷。
成功轉到金融專業後,這來之不易的結果,方笑宜的學習更用功了。績點一直名列前茅,每年都拿獎學金,連徐家奕隊裡的小隊員都知道,家奕哥談的女朋友,年紀小不說,腦子還特好。
「別看家奕哥是普高生,那學習爛的,據說和咱們這種從小上體校的沒區別……」
「那天賽後採訪我站旁邊呢,外國記者提問的時候,家奕哥明明一個字也沒聽懂,還在那裝模作樣看人家,頻頻點頭,我在旁邊快憋死了。」
「但人家女朋友學習好啊,我跟你說這叫什麼,一家人成績守恆定律。」
「哈哈哈哈……」
……
「在這兒嚼我舌頭呢是吧,是不是欠練啊。」
幾個人嘀嘀咕咕,被徐家奕聽到了,他走上前,照著幾個隊友的屁股,一人來了一腳。如今他也算是隊裡的老隊員了,小隊員們對他又愛又敬,偷偷在背後說他的八卦,被抓包個正著。
「哪敢啊哥,下次多教我傳幾個好球!」小隊員捂著屁股逃竄開來,看他們嬉皮笑臉的模樣就知道,一準是在編排自己。
關於他和方笑宜,徐家奕沒特別秀恩愛公開,但也沒刻意瞞著。隊裡都知道他有個女朋友,在上大學,但對於方笑宜的情況,都知之甚少。最了解的,恐怕就是劉斯杉了。
兔崽子們都跑了,只剩下劉斯杉和徐家奕。訓練後脖子上掛著浴巾,發梢滴著水,閒散著往宿舍走去。
「她快畢業了吧,」劉斯杉大概想了一下。
「嗯,還有一年,最近在找實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