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啟的記憶從那兩個字中陷入到一片鬱鬱蔥蔥,荷葉接天的深夏。
在一片綿延不絕的荷花湖泊中……
隨著採蓮人的歌聲漸漸遠去,悶雷陣陣,雨滴宛如一顆顆晶瑩的寶石在蒼翠荷葉之間跳動。
遠洲的盛夏,幾乎每一日到傍晚都會下一場雨。
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湖水震盪開一圈圈漣漪,纖軟的浪頭一下一下地撫弄著荷葉的根莖。
他那時候筋疲力盡,受了重傷,在湖泊岸邊的山谷縫隙里徹底倒下,不分晝夜地暈了過去。
天然傾斜的山石在他身後擋去了驟然降落的雨水。
他死裡逃生,在昏睡了許久後初醒過來時見到了虞秋煙,那時她尚且年幼。
有水滴到他的臉上,他警惕地揮出手。
“嘩啦——”一聲,眼前閃過一片綠油油的光線。
竟然只是一片荷葉頂。荷葉濃郁的清香漫開。
他還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小女孩趁著他愣神的功夫,俯身拿開被劃爛的荷葉,她的手上還擎著一把小小的傘,隨著女孩一蹲身,她手上的傘一歪,雨水從傘上簌簌流下。
——盡數流到了少年黑漆漆的臉上。
她笨拙地拿開傘,收起手中的止血散,天真地問:“你活過來了嗎?”
……
那是章啟第一次見到虞秋煙,在小時候,那時他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亡命之徒。
“王爺,屬下上次在虞小姐跟前提起過武寧山和遠洲。她似乎並非全無記憶……”
章啟幼年被貶去了武寧山。京中得寵的小皇子一朝之間成了被丟棄在武寧山的廢子。
在新皇登基權利更迭之後,武寧山被眾人拋之腦後,武寧山上的小皇子一夕之間也成了人盡可欺之人。
後來,章啟機緣巧合逃了出去,武寧山的人為了隱瞞自己的過錯將此事瞞了下來。
章啟在外頭獨自流浪了兩年,後來輾轉到了一處鏢局,拜了鏢頭為師,他習武的天分便是那時候體現出來的。
他改頭換姓,年紀輕輕跟著鏢隊走南闖北,那時本以為就要這樣過一生。
若非遇到虞秋煙,他不會認識林老先生,更不可能被識破身份,由無覺大師帶回京城。
章啟看著地圖上的遠洲二字,短暫地陷入到回憶中。
“虞小姐身體倒無大礙,屬下認為並非全然沒有恢復記憶的可能——”戚鼎還在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