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着些夜晚给的胆量,蹲了下来,头靠在他坐的椅子背上,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
放假是不可能放那么久的......我摸了摸鼻子。
你该不会要辞职吧?施岷皱起眉头。
我也不知道,还在跟人事聊,打算先停薪留职过渡一下,不过他们大概率不会同意。如果不行的话,我可能回不去宁城了,到时候你收留我好不好?
施岷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不冷不热:收留?以你的资历,就算这份工作没了,去社招也不会吃亏啊。
完了还补一句:看,我也不是完全不懂就业市场。
这又是我之前说过的、伤过他的混蛋话。
我只好低下头,接着说对不起。
没有翻旧账的意思。他说,就想告诉你,别那么幼稚。你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吗?没必要辞。
我听完,突然觉得恍若隔世。
从前我俩谁也不懂谁,总是对彼此的工作表示不满,我只当他看不到我的价值,可如今他能理解我,也更生动,我却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
好在施岷没打算继续跟我聊下去,很安静地等饭做好。
我怕汤太烫会伤到他的胃,拿凉水隔着碗浸好才端上桌。
你倒是学得会照顾人了。他说,你真的很聪明,只要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
那意思是,从前我会忽略他的感受,只是因为我没那个重视他的心思罢了。
我低下头,接着说对不起。
怎么又是这句话。他叹了口气,我没有要怪你。说点别的,行吗?
于是我绞尽脑汁想让他开心,搜刮了许许多多从同事那里听来的笑话。施岷的笑是淡淡的,偶尔嘴角的弧度会变大些,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就这么一边听我讲,一边喝汤吃菜,时不时抬头看看我。
被他盯住的时候我会慌神一阵子,就好像高中那会偷偷睡觉被他发现一样紧张。
你们同事还挺有趣的。他说,平时你们没少在一起吃饭吧,你手艺也进步了不少。
我点点头,告诉他有时候外派条件不好,我们会一起分面包饼干,吃不惯外面的菜式也会自己动手做。
真好。他突然放下碗,眼睛看向窗外,我找不到他在看什么,那眼神没有焦点。
如果我能早知道这些就好了。施岷说,我是不是错过了很多?
我鼻子一酸,生怕他又说出些自暴自弃的话来。
现在也不晚啊。我说。
也许是这种温馨的气氛给了我太大的勇气,我竟然把头从椅子靠背挪到了他的腿上,坐在地上,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人生这么长,我们才在一起八年。还有很多个八年,我想陪你一起走。就算......不以恋人的身份也没关系。
大概夜晚会叫人矫情无比,我感受到枕着的人在微微颤抖。
我开始流泪,又怕施岷衣服沾到水会让他难受,只好拿手背擦干净。
施岷没有推开我,也没有像原来那样抱着我,就当我不存在一样,兀自喝着碗里的汤。
我靠在他腿上,轻轻问:施老师,给我个机会好不好。给我一个让你伤害我的机会,这次我留在这,我不会走,让我看你走。
施岷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第48章
走一步算一步吧,方岷,别指望我会给你什么承诺。施岷把筷子放下,示意我把头抬起来。等到我看向他时,他才以无比认真的语气说,也别给我什么承诺。我受不起了。
我摇摇头,坚持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口头协议。
施岷轻轻笑了一声,是不屑或是不信。
吃完饭后,我帮他收拾碗筷,施岷则坐回他的桌子准备接着翻译。
没记错的话,我俩很少这样,背对背,各在一个小空间里干自己的事,却温馨的很,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突然没那么恐惧贫穷和平庸。
我想,如果施岷喜欢这种日子,那我就这么陪他过,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想着,我就回头看了眼施岷。他看稿子看得很认真,旁边厚厚的字典挡住了他半边脸。
施岷像是感受到我的凝视,抬起头,正好跟我对上。
咱俩现在可真是,换了个位置是吗?他突然笑了,原来我站着,看你面前摆着一堆字典啊卷子啊,现在成你看我了。
我没想到他会用种语气跟我讲话。他最近很少笑得这么轻松,就好像那些揪心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在我面前的仍旧是那个健康无忧的施老师。
嗯,我看你笑起来的样子。我想着也不知不觉咧开了嘴,好看。
施岷好像没预料到我会突然这样夸他,立刻敛了嘴角,把头埋得很低。
洗完碗,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想我再没什么理由能赖在他家不走,于是磨蹭着准备跟他道别。
心里想的是,留留我吧。
可施岷偏头趴在桌子上,只说天黑注意门槛。
那我......明天还能来吗?我小心翼翼地说。
施岷没说话,只是把头偏得更远了,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本能地,我觉得他状态不对劲,于是走近书桌,问:施岷,你还好吗?
他没说话,我就大着胆子扶了扶他的肩,试图把他拉起来。
施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人是绻缩的,甚至除了一层薄汗。
我登时手足无措,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没事,饭后胃疼是常事儿,别那么紧张。他的声音有点哑,平时也会这样,只不过我今天可能吃得有点多。过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好像蜷缩在一起,我赶紧扶他去洗手间。
他不让我进去,把门锁死了。可我能听到他呕吐的声音,甚至能听得很清楚很清楚,他在心里喊疼。
我急得不行,赶紧去给他倒水、找药,可这完全不能缓解那种心痛。
反倒是施岷,白着一张脸拉开了门,安慰我,说:习惯就好了。
我从没觉得习惯这个词这么残忍。
我帮你按按穴位。
我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想着学过的、那些可以帮他缓解痛苦的动作,叫他先坐下。
之前施岷住院时,我曾跟学过几节护工的课,想着接他出来住后,能派上用场。
施岷的表情没刚刚那么痛苦了,半靠在那,闭上了眼睛。
我帮他灌好暖水袋,把药片倒出来,摆在瓶盖里,然后开始帮他按压。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