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苏南忙朝唐朝问道。
夸奖它,快赞美它,把它表扬得心情好了,它可能就会放过祁阳,但前提是祁阳不能再继续骂它了。唐朝忙道。
于是,苏南只得提高音量将其中因果大声地告之于祁阳。
先前祁阳尚能在树丫间歪七扭八,此刻被不折缠着渐失了力气,又听到老师的话,想起先前老师对自己的训诫,便委委屈屈地不再口吐恶言。
而同一时间唐朝忙上前,轻抚不折的树干道:不折啊,他就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你大人有大量可别跟他计较啊。
不折树好似当真听懂了唐朝所言,小幅度地晃了晃碧玉枝叶,却并无立刻放了祁阳的打算。
这不折树实则已近千年,但其脾性仍旧同顽童无异。
苏南犹豫片刻,亦走上前,他本不是善于巧言夸赞之人,但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把能想到的溢美之言通通安在了这棵不折树上。
老师,我去找村长来,不折跟村长关系很好,让村长多跟它聊几句,它说不定就会把祁阳放下来了。唐朝说罢便一溜烟地往回跑。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陈子衣虽觉得祁阳活该,但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也跟着在不折树旁吟咏,来不及分辨,她便朗读了首《咏柳》。
这首诗本跟这不折树无甚关联,但不折似乎来者不拒,听完后还状似开心地晃了晃周身的碧绿枝丫,当真应和了那句「碧玉妆」。
陈墨虽是理科生,但他父亲平日无事便常常在家吟诗作赋,因而在他的记忆中也保存着几首含树之诗,此刻看着这棵不折树并不挑剔,便也随口说了句: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他的嗓音虽低沉磁性,语调却是四平八稳,由他口中冒出的诗词早就失了那份田园恬静的意境,不过这树果真好哄,依旧轻幅度地摇摆着枝丫。
于是,等唐朝匆匆赶来时,这不折树已被几人好言好语地轮番称赞了多时,火气已然消减了大半。等那村长趴在树干前,耐心地同不折嘀嘀咕咕了一阵后,不折终于彻底高兴了,连带着碧绿枝丫连天舞。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小
娃娃真是不省心。村长扶了扶长须,粗喘气道。
那它为什么还不放开祁阳啊?陈子衣不禁问道。
他说他需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略施惩戒,让他下回不敢再如此任性妄为。村长一本正经地答道。
陈子衣满眼皆是不信,不折通人性便也算了,为何村长也能听懂树语?但陈子衣又不好直言,只得高仰着头,等待着看那不折树会如何反应。
只见那不折又抽出了一根枝丫,碧绿盘曲如游蛇,灵活地上下舞动后精准地对准了祁阳的臀_部。
陈子衣看得目愣口呆,只见那不折竟是一下一下抽起了祁阳的屁.股。
......祁阳本因大脑缺氧而晕晕乎乎的,先前亦未听清众人围着不折的一通美言。直到此刻察觉身后的动静,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那棵破树抽了屁.股,他父母都已不再抽他了,此刻当着众人之面,当着老师和陈子衣的面,他竟然被棵破树抽了屁.股?!他顿时怒急攻心,刚想破口大骂,却是直接吐出了口血,而后便干脆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几人看得心惊,不折树似乎也被吓到,忙将祁阳调转回头,并用多条枝叶保驾护航将他送回到地面,碧绿枝条急切地不停比划着什么,连带起一树哗然响动。
不折说他也不知道这小孩为什么会突然吐了血,他都没用上力。村长在一边帮着翻译树言。
苏南急忙俯身探查祁阳的鼻息,而后取出最新版的医学博士扫描其身,检查结果显示祁阳除心跳过快外,其余一切生命体征皆是正常,便如同简瑞如上回一般。
苏南心头渐沉,先前由于这一连串奇遇而暂且压下的忧愁再度占据了脑内,这不折树所说并非虚言,祁阳吐血之因也并不出在它的身上,大概率是由于寄生在祁阳体内的那不知名生物作祟,此刻祁阳的病情又进一步恶化了。
村长看着苏南瞬时沉下的面色,轻咳几声道:苏老师,这小朋友身体如何了?要不请我们村里的村医帮忙诊治下,她医术极高
不用了村长,祁阳只是怒极攻心,我扶他回院里休息下应该就没事了,如果之后有需要再麻烦您。苏南朝村长客气说道。
不折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不断挥舞着自己的周身枝叶,一时间天空竟是纷纷扬扬地下起了碧玉雨。
虽不及不折果,但用不折树的汁叶熬汤亦有助于活络舒筋,特别有利于治疗因气血运行不畅而引起的肌肉、关节疼痛等状。[1]
不折觉得心中有愧,希望你们能收下他的枝叶,以表他心中的歉意。村长依旧充当着不折的传话筒。
这本就不算不折之过,却累得它这般不安,苏南起身拥了拥这粗粝的树干,轻声道:错不在你,莫要自责。不折便干脆伸出两三条碧玉枝干,也虚抱住了苏南。
果真世事万物皆有灵,若是平常,苏南自是忍不住要同不折多聊几句,但此刻,祁阳有恙在身并非攀谈之机,几人朝村长同不折告别后便快步地回到了大院之中。
老师,祁阳真的没事吗?唐朝站在床边不安地问道,他觉得自己当真失职,若不是因为他忘了提醒几人关于不折树的逸闻,祁阳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苏南摇了摇头,让唐朝放宽心。他知道今日正轮到唐朝几人耕作,唐朝先前已在众人身上耗费了许多时间,再拖下去怕是不能按时完成村中规定的任务,于是,苏南便干脆开口让唐朝先行离去。
长寿村的村民向来谨遵村规,因而当唐朝再三确认祁阳身体无碍后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大院。
祁阳尚处于昏睡状态,侧躺在床上,那凸起的背脊便显得格外明显。
老师,祁阳是不是因为陈子衣也是直到方才刚意
识到祁阳吐血的真正原因。
苏南点了点头,此刻已近11点,离夜里十时已不到十二个小时了。
祁阳眉心蹙着,轻咳几声竟是又咳出了血,陈子衣看得不禁捂住了唇。虽说平日嫌弃祁阳经常犯蠢,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何况祁阳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同她亦脱不了干系。
苏南动作放轻地将祁阳唇边的鲜血拭去,更为清晰地意识到祁阳已是时日无多,若是今晚不能成功寻得那传言中的神仙...
老师。苏南被祁阳的声音唤回了注意力,难得见他一副蔫头蔫脑的模样。
祁阳觉得这趟长寿村之行自己是丢脸丢大发了,不仅被个破树抽了屁股,还被棵树气到吐血昏迷,无论哪件事单拎出来告之班里人,自己都得被嘲笑到毕业,于是,他故意绷紧了脸,朝陈子衣说道:你可不准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给班上同学!
陈子衣就差翻个白眼了,在这般危急关头这傻帽竟还有闲心考虑这些问题。
不会说的,不会说的。考虑到对方身为病患,陈子衣便好脾气地答应道。
祁阳于是苦着张脸,转了个身,面朝墙壁,顺带偷偷地将又流出来的鼻血擦了去。
他想起那段时间,胖子偶尔也会流鼻血。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四人自然没了闲逛的兴致,苏南只得把之后需要注意的安全事项来来回回地重复了十遍不止,直把祁阳说得都睡着了。
也不知道那圣山里是不是真住了个神仙。陈子衣将脸枕于手臂,坐在一旁的矮凳上。
这问题无人可解,但既然是出自crow之口,陈墨同苏南还是相信的,只是那位神仙是否会愿意出手救治祁阳,他们便不得而知了,只能尽力一试。
苏南想起陈墨当时提到的那个出现于河边之人,也不知对方是否便是那传闻之中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