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可这不对啊。周进同笨嘴拙舌说不出个道理来。
什么对不对的,人情哪有什么对与不对,有的不过是人心的选择而已。她和穗儿姑娘,这种深厚的缘分和牵绊,我觉得她们会产生远超友情的感情,是很正常的事。等你有心中真正欢喜的人,你就会明白了。郭大友道。
周进同眨了眨眼,不禁问:郭头,你有吗?
郭大友眸光闪了闪,返身给了周进同一肘,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快上药!
周进同挨了一下自知失言,但郭头明明也没对象凭啥教育自己?他心里话不敢说出口,只能委屈巴巴地继续上药。
又过一会儿,郭大友问周进同道:
你知不知道,当时陈炬和郑氏到底怎么知道十三女儿身的事的?又是怎么搞清楚穗儿就在我和十三身边的?
周进同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您这问题问得还真是巧了,我正要和您报告呢。昨日指挥使召开北司的千户、百户碰头会,因为您和百户不在,我就跟着张力桓百户代为旁听,恰好张百户就提起此事。据说是有告密者,而且还是和孟家有亲戚关系的告密者。本来陈炬和郑氏只是怀疑郭头您和百户,因为陈炬和郑氏细细调查了穗儿姑娘出逃当日在京城几个门的进出情况,按照当时的时间计算,您和百户确实有嫌疑,而且有守门城卫目击到了您和百户带着一个女子回京的场面。但是陈炬和郑氏能知道百户是女子这件事,确实是有人告密的。
什么?难道是赵家的人告密的?郭大友吃了一惊。
对,这事儿很蹊跷。也就是昨日,张百户受指挥使和罗千户派遣,去了一趟赵氏做调查。赵氏说,他们近期确实走丢了一个仆人,是赵家管家赵衷的儿子赵诚。多半,就是这个赵诚被陈炬、郑氏利益诱惑,把自家表小姐的秘密告发了出去。据说这个赵诚一直想独立出赵家,自己去做买卖,奈何他父亲不允,他一直心怀怨愤。
郭大友不禁蹙起眉头,骂了句:他奶奶的,当初走得还是太匆忙了,留了隐患没把屁股擦干净,被人背后捅刀子了。这回咱们也是走了运,真险啊,差点项上人头不保。
另一头孟旷的牢房之中,她正咬着穗儿带来的一条干净的、卷成小卷的巾帕,忍受着上药所带来的痛苦,愣是一声不吭,绝不发出痛呼。
穗儿先是帮她用纤细的镊子挑出残留在伤口中的竹刺,她的大面积破皮流血就是因为行刑用的大竹板的竹刺反复穿刺造成的。穗儿作为绣娘,有着极为强悍的眼力、稳而快的手与细腻的心,尽量迅速地挑出竹刺后,她先是抹上了一层白药膏,这药膏一上身就无比疼痛,疼得孟旷青筋暴起,面庞涨红。穗儿心疼地安慰她:
忍一忍就过去了,这药是消除创口疫毒,避免感染的,疼就说明有效。
确实,疼痛比较短暂,很快就过去了,孟旷不禁出了一身虚汗。穗儿又给她上了另外一层泛黄的膏药,最后用纱布将她身上几个比较严重的创面覆盖住,这才掩上她的衣物。
好了,伤口愈合前不能沾水,这些日子天气炎热,你也只能忍一忍,擦擦身子了。穗儿道,我尽量每天过来帮你。
没事,我自己能行的,你不要太劳累了。孟旷略显虚弱地道。
我劳甚么累,我最累的就是在外面看不到你,担心你,看到你我就不累了,我浑身都是干劲。穗儿有些薄怒道。
孟旷愣了愣,没想到穗儿会突然对她发了脾气,只是这发脾气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撒娇意味来,说出的话跟裹了蜜糖似的甜。她笑了,拉住穗儿的手,温柔地道歉:
我说错话了,你来,我做梦都盼着你能来,我真想下一刻就出了这个该死的牢房去,到外面和你一处,再也不要分开了。
上次你也这么说的你个骗子穗儿垂首,嘟囔着说道。
是啊,我是个大骗子,我连我自己都骗了,我自己都信了孟旷无奈道。
穗儿眼圈却因为她这句话再一次红了,孟旷紧张道:
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
晴,我真的很怕,我怕你上战场。最近几天,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上战场了说着说着,穗儿的泪就掉了下来。
孟旷张嘴,喉头却哽住,一时之间竟哑然不知何言。
穗儿饮泣,孟旷抬手抚摸她的面颊,擦去她的泪花,道:如果我真的上战场,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当然愿意,可你怎么能带我去呢?
我可以带你去,只要你是我的妻,你就是军属,入了我孟家的军籍,可以去前线驻地。孟旷突然道。
穗儿诧然,一时间面庞飞起两团红晕。
孟旷小心翼翼地问:你愿意做我的妻吗?
我你这呆子,你现在怎么能娶我呢?大家都知道你是女子啊。穗儿莫名其妙有些紧张,不大敢看孟旷炙热的目光。
你便只回答我愿不愿意,其他的问题我来解决。孟旷道。
我当然愿意这有什么好问的,非要我说出来,讨人厌!穗儿赤红面庞,咬唇,推了她肩膀一下。
孟旷展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禁不住将穗儿拉入怀中,亲吻她的唇。穗儿与她分离时久,无比想念她的怀抱和亲吻,此时更是天雷勾动地火,冰冷牢狱内湿寒之气顿时消散无形,二人之间被炙热的温度包裹,近乎要融化。
若不是意识到这里是牢房,自己身上还有伤,孟旷可能就彻底把持不住了。她耗费了极大的毅力,才终于没有采取进一步的动作,但仍旧难以割舍地将穗儿抱在怀中,亲昵地蹭着她的发丝面颊,抚摸着她的背脊腰际。她太爱这个女人了,恨不能与她融为一体。
穗儿蹲在孟旷趴伏的长凳边,被她用温暖的怀抱包裹着,感受着她的爱抚,她周身发软要稳不住姿态,近乎要融化在她蓬勃而发的爱意之中。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她不禁浮现这样的念头,就让她沉溺在这个怀抱里,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了。
你知道吗?我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再踏入诏狱。我曾经发誓如果能离开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便永远也不要再踏进来。今天我却还是踏进来了,一点犹豫也没有。进来时,有一瞬仿佛恍惚间回到了十三岁那一年,我随着张家大批女眷走入诏狱。那种绝望的感觉好像还在昨日,没有完全消失。但我想,诏狱里有你,我就一点也不绝望了,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怕是地狱,也能变成天堂。
穗儿也许是思念得太狠了,孟旷还从未听穗儿说过这般动情的话。孟旷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时间鼻酸眼热,竟落下泪来。
她抱紧了穗儿,在她颈窝处啜泣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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