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在迈过留侯府门槛之前,贺退思心中已经做了准备,不过,还是被父亲吓唬住了。

一贯严肃,一丝不苟的父亲,这一次竟披头散发,脱冠而待,周人脱冠,其意为罪大恶极,因此贺退思吃了一惊,他立刻抢上前几步,笔直跪倒:“父亲!”

留侯伸掌道:“勿唤我为父!”

贺退思被这一拒,险些跌倒在地:“父亲您这是为何?”

留侯痛心自悔,捶胸顿足。

“我贺家与程家的婚事,本已经是双方说定,程公再三拍着胸脯保证,他的女儿宜芳县主对你心中有意,如今,程公突然来信,说宜芳县主突然决意悔婚!定是你这逆子,因为丝菀,大费周章地寻她,将自己的名声传成了这样!宜芳县主听去了,怎能不心生退意!”

当年丝菀失踪,此事始终是两家心结。但人已经走丢了这么久了,恐怕已经生了不测,再是不会回来了。自己这孽障,已过及冠之年,早该成家立业,却为了丝菀孤身到今。

若是一辈子孑然不娶,这怎么能够?难道贺退思要让贺家绝后么!

再者说从前没有出现过像宜芳县主这样出色,而且门当户对的女孩儿,倒也罢了,如今好不容易程家对他这孽根祸胎也算十分满意,千载难逢之机会,这逆子……气煞为父!

“宜芳县主认为孩儿心有所属,自愿解除婚约,孩儿自认,并配不上她。”

留侯叱道:“胡说八道!你定给了人家委屈受!是不是你亲口在她的面前说了什么混账话!”

父亲盛怒难遏,贺退思百般无奈,不知自己承认还在满天下寻找表妹的话,是否算作混账话。只是当时,贺退思觉得,无论如何,不应该骗她。

就算重来一遍,他还是会诚实承认。如果她不问,此次大猎,他自己也会找到机会亲自与她说的。

否则,心有所属,又积极向她求婚,瞒她不说,与骗婚何异?

留侯见他沉默不语,心道自己多半是猜中了,暗恨这逆子实在太不争气,他勃然大怒道:“你若是不去将宜芳县主追回,自今以后,你也不要入我贺家大门了!”

“父亲?”

贺退思愕然抬眸。

“你去不去?”留侯言辞激烈,虎目炯炯,威逼迫他前去。

贺退思坚持摇头:“孩儿不愿……”

“你——好!好得很!”留侯早有准备,抄起一个木棍便重重抽在贺退思身上,啪地一声巨响,贺退思后背中棍,瞬间矮倒下来,留侯并没有怜惜独子,直拿木棍又乒乒乓乓打了十数棍,贺退思前额、嘴角、颈部、后背、后腰,全部中棍,顿时青紫一片,口角出血。

前前后后击打了十几棍,每一棍都伴随着留侯呵问:“你去不去?”

贺退思起初声音坚定,他不愿意去,但十几棍下来,人熬不住,声音渐渐没了中气,到最后,只成了咬牙死守,任凭留侯棍棒相加,他依然不肯松口。

留侯知道他这倔驴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想他是真铁了心了,抄着木棍的手渐感到无力,一想与程家婚事无望,而这倔驴蹄子将来恐怕真要孤寡到老死,留侯不禁一阵眼晕。

木棍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贺退思闻声回头,老头已仰头就倒,贺退思吓了一跳,父亲年迈身体并不健朗,竟被他气到这个地步!他箭步冲上去扶住留侯,“父亲!”

贺退思懊悔自责不已,“是孩儿有错,孩儿不该忤逆父亲!”

“罢了罢了,”留侯拂手,气息奄奄地叹道,“爹不逼你,就当我没你这儿子,你走吧……”

“父亲,孩儿错了!”

留侯听到他的认错,却是心中愈发感到烦躁,伸手将他推得一踉跄,喝骂道:“滚!”

出了这个门,永远别当时一家人了!这孽障!

贺退思闭了闭眼,唇肉几乎嗑出了血,他惨淡地走到留侯跟前,跪倒,身影犹如一尊僵硬千年的石像,出声,一字一字地说道:

“孩儿错了,父亲再勿为孩儿动怒伤身,孩儿——去追求宜芳县主。这就去。”

留侯听说这话,默默地睁了一只眼,看了他一下,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声,不再理贺退思,像是以为他根本不会去做这件事也根本做不到,将双手背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后院去了。

贺退思跪在冰冷的地面,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抬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起身,让左右备快马,连夜赶赴孤山。

孤山距长安,快马来回不到半日,贺退思深夜出发,刚过子时正刻,便回到了大营。

今日入营所见所闻,无不是卫兵在谈论着今天在毬场上的精彩对决,天子猎鹿而归的喜闻都没能够引起如此之大的轰动,想来是因为三位郡主一位县主如今都是风华正茂的小娘子,家世煊赫,又球技高超,打得甚是精彩。

无人留意到身被多创的留侯世子,孤魂野鬼一般地晃过了石桥,到女眷的营门那边去了。

刚过石桥,便有守夜的将其拦下。

自燕攸宁走丢事件以后,天子在此地加派了人手,外男一律不准放过辕门。

“站住!”

一声喝,贺退思停住了脚,缓慢转过面来,那人看清是贺世子,登时惊讶,放下手中的戈矛行礼,“世子,半夜您怎会在此,可是走错了路?”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偷窥了几眼贺世子脸上花红柳绿的伤,不禁暗暗地感到有几分滑稽,不敢让世子有所觉察,低了头在底下肩膀发抖。

都说留侯奉行棍棒教育,世子今天回长安,想必是又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贺退思素以光风霁月示人,今天落得如此狼狈,被大家看猴戏似的围堵发笑,也自感到有些恼羞惭愧,装作温文尔雅毫不在意的模样,直言道:“烦你通传,问……宜芳县主,她可曾歇下。”

那人领命,转身去找程芳菱。但抑制不住,走出没有多久,便开始与身旁同行的人窃窃私语,准是老留侯将这位世子爷打了一顿,交代了什么,这位世子才大半夜地不睡觉从长安赶回来,一回来就要见宜芳县主。

正都在暗暗笑话他,冷不防,宜芳县主的绣履出现了眼前,两个人均骇然,只见程芳菱一身纱衫,像是沐浴之后出来闲步的打扮,手中挑了一盏长灯,灯火幽幽,正照着她雪白似玉的面颊,犹如凭空自生了层皎如皓月的光晕,看去十分清丽。

“你们方才都在说什么?”

她问道。

但还没等他们两人回答,一个男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唤她:“宜芳县主,我……能否借一步说话?”

是今天本来已经离开回了长安的贺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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