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恬咬着唇,一颗心在风中飘零。她颤抖着指尖,太想点下屏幕问时懿:你为什么要道歉?
可是她不敢问。
时懿已经有正常的感情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了。或许是她太善良了, 看自己太可怜了,又或许是她放下了, 想要和斩断和自己的最后一点羁绊
无论是哪一个可能, 都不会让自己比现在好过一点。
水雾蓦地朦胧了视线,痛楚无法自控地泛滥成灾。她知道她应该懂事地回一句没关系,放时懿彻底的安心, 可她舍不得说出口。
是不是这一句没关系说出口后,她就真的和时懿再没有关系了。从此,时懿彻底放下,她和其他所有她拒绝过的人一样,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不留一点痕迹,淹没在她岁月长河之中。
傅斯恬揪着自己的心口,泪水无知无觉地湿透了枕头。泪眼婆娑中,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还是说服了自己。
只要时懿再说一句,再多解释一句。她就告诉她没关系,从此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干干净净地退出她的生命。
可她不知道,暗夜中,时懿也在等她,等她回复她一句,甚至不用回复她,只要正在输入的状态显示出来,告诉她,她还愿意理她,她的存在她的歉意都不是时过境迁的多余,她就能继续鼓足勇气,腆着脸把所有的心意都告诉她。
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屏幕暗下去了,屏幕再也没有亮起来过了。天亮了,傅斯恬该起床了,屏幕依旧是暗着的。
时懿心底里那一点自欺欺人的希冀也被掐灭了。门外方若桦的走动声响起,时懿疲惫地把头抵在曲起的膝盖上,闭目片刻,她起身下床,进卫生间洗漱。
整张脸浸泡在冰凉的冷水中,冻到麻木。时懿觉得好受了点。
她梳洗完毕,若无其事地出门和方若桦一起吃早餐。
当天夜里,凌晨一点多,时懿没有在微博发现傅斯恬的动态,无意中刷了一下微信,却在朋友圈里发现了十几分钟前傅斯恬分享了背单词软件的同步打卡。
时懿眸色发沉,指尖在点赞的按钮上悬了许久,最终还是闭上眼,锁上了屏幕。
双周的周一没有升旗仪式,时懿却破例早早到了教室,占据了中间最后一排的位置。
傅斯恬和简鹿和、尹繁露一起来的。简鹿和照旧直奔时懿而去,傅斯恬却反常地不选倒二三排的空位,去了前排。时懿根本没找到与她对视的机会,只看到她巴掌大的小脸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随即就是沉默的背影了。
时懿捏着钢笔的指尖发白。
简鹿和擦着桌子问: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坐后排了?
时懿缓缓地吸了口气,低沉道:适合走神。
啊?简鹿和失笑,这节线代课哦。你是绩点够用了吗?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时懿越过一个个人头,盯着傅斯恬的背影,心不在焉。她侧头想和简鹿和说些什么,想了想,改成打开笔记本,在纸上安静地写下。
最近有注意到斯恬的情绪怎么样吗?她把本子推给简鹿和。
简鹿和摇头,提笔写:没有特意留意,但感觉得到,她不怎么开心。
还有听到她哭吗?
没有。
时懿清冷的眉眼间笼着一层阴云,简鹿和担心:怎么了吗?
她应该失眠很久了。你有机会的话,,她笔尖顿了顿,继续写下:和陈熙竹说一下这事。陈熙竹这三个字仿佛用了大力,字迹深深,笔墨浓黑。
简鹿和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时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垂着长睫,不说话。
简鹿和拉回本子,又问:你这么关心她,干嘛不自己去啊。
时懿侧目觑简鹿和,眼神淡淡的,就差没在脸上写下你话好多的嫌弃了。
要是普通人可能就要被她的冷脸吓退了,可简鹿和了解她性格,知道她这不是真的生气的神态,半点都不害怕,从鼻腔里发出哼笑声,继续追问:你是不是想和好拉不下脸?
时懿沉默着,视线再一次落在傅斯恬秀丽的背影上,没承认也没否认。
不全然是。
简鹿和唇角有笑意就要溢出,硬生生地憋住了,很善解人意地说:我帮你吧。
时懿心一动,怀疑地与简鹿和对视。
简鹿和得瑟地挑眉。
时懿红唇动了动。理智告诉她该拒绝的,如果傅斯恬已经不需要了,她就该顺其自然的。可半晌,她眉头微松,却扯出一抹很浅的笑,像是妥协,又像是无奈,欲说还休,你别乱来。
简鹿和怔了怔,心底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时懿一贯是情绪很内敛的,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时懿有这样的表情。像是女神染了人间的气息,落入了凡尘。
无意识地,她在心底感慨:斯恬也太厉害了吧。
她许诺时懿:你放心啦,我能乱来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时懿淡淡一哂,终是有些开怀的模样了。
简鹿和说要帮她,就真的很迅速地展开了行动。
周二上午统计学课,老师布置了本学期第一次的小组作业。以七到八个人为一个小组单位,分析统计几个公司的数据,做成报告和ppt形式上交。简鹿和迅速地拉了一个作业组,拉上了傅斯恬、尹繁露、时懿和雷伊琳她们宿舍的四个人。
大家都很熟悉,简鹿和直接进行分工,把傅斯恬和时懿分到一起,负责其中一个模块的数据整理。
当下谁都没有意见,傅斯恬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拒绝。时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晚上她洗完澡,一边吹着头发,一边盯着聊天列表上傅斯恬的头像,想找傅斯恬商量作业的事又有些近乡情怯。
雷伊琳的头像忽然闪烁了起来。
没由来的,时懿心一沉,有种不详的预感。
点开一看,果然,雷伊琳说:10ee,刚刚斯恬和我说想做我那个模块的分析,能不能我换一下,我无所谓的,就答应她啦。我稍微看了一下我们这组数据,还蛮简单的,我们一个人分析、写报告,一个人制作ppt,你觉得成吗?
时懿喉咙发苦,缓慢地打下了一个好字回过去。
她关上电源,握着电吹风的手无力地落了下去,静静地在床边坐着。满室寂静,仿佛衬得她一颗心破碎的声音格外明显、格外可笑。
许久后,她偏过头,看着床上枕头旁的兔子,颓然地叹了口气。
算了吧。她揉了揉额头,再一次说服自己,傅斯恬不需要她了,不该勉强,顺其自然吧。
可夜夜,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打开傅斯恬的小号,关注傅斯恬的动态、陪着她一起失眠。
11月22日周五,时懿的新历生日。
因为不敢邀请傅斯恬,不想被傅斯恬再拒绝一次,又担心不邀请傅斯恬,傅斯恬知道了会误会。时懿打消了所有朋友想帮她办庆生活动的念头,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过。
深夜是十一点五十五分,夜凉如水。影音室里,时懿曲着一条腿,靠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繁星如海,却没有给她眼底带去一点光亮。她仰着头望着星空,端秀的面容比夜更要深沉。
她心里有隐约的躁动和期待。
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她再想。可她控制不住。
一颗星一秒钟,终于,她数够了三百颗星星,零点到了,漫长的忐忑结束了。手机屏幕亮起,震动声没完没了,祝福的消息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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