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里发生的事,就被阮临霜几句话带过,宽圆先是愣了愣,随后就想带着兄弟们抄家伙,去将伤了柴小将军的人全废了,但阮临霜却伸手一拦,敌在暗,我在明,你们现在出去不仅救不了柴筝,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先别冲动。
宽圆冲动的时候多了,就连舍弃两江之地的老巢,跑到这漠北鸟不拉屎的地方报效国家,都是一时冲动,然而这种时候,宽圆竟然真被阮临霜给拦了下来。
宽圆有一千种质问阮临霜为什么不去救小将军的理由,可当他抬眼看到小阮姑娘的脸色时,就瞬间打消了质问的念头,并小声道,阮姑娘你是不是有主意了?但凡用得着我宽圆的地方,我跟我这帮兄弟绝不推辞。
我们之中有伤员,需要人照顾,另外俘虏虽然没有意识,也不能掉以轻心。元老前辈和年年刚经过一场厮杀,各有损伤,暂时留下,一来照顾伤员,二来稍作防范。
阮临霜担心柴筝,也没有弯弯绕绕客客气气,出口就是调理分明的安排事项,大头领,请你挑出一半以上的兄弟随我绕道山中,先将藏在暗中的人揪出来我们剩下的人缓慢向柴筝靠近,不要乱方寸,也不要急于求成,等我们成功的号令发出,再立刻救人。
元巳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感激阮临霜这样的安排,他与殷岁交手时虽全程无惊无险,但殷岁毕竟是个极好的对手,差元巳也不过毫末之间,一场恶战下来,元巳也受了伤,只是虚弱的不明显他好面子好了一辈子,也不能自己开口说要休息休息。
而阮临霜话音刚落,就已经将所有置办的药物都装在囊中包好,去救柴筝的人里,要有一个通晓些止血包扎的。她的目光从人群里扫过去,老三缓缓举起了手,我家曾住在药堂旁边,十几年前还给掌柜打过短工,复杂的不会,能分清药材和用法。
行,就你了阮临霜将布囊塞进老三怀里,柴筝的性命我可交托到你手中了。
我,我,还有我,张凡挤了挤,终于从人后挤到了阮临霜跟前,王碗擦炮筒的时候,我在给军医打下手,伤员中混了两个来月,我也可以。
由此可见只要参军参到了漠北,琴棋书画、斧钺刀叉,十八般武艺都得会。
宽圆对他这帮兄弟十分了解,很快就点出了一大半,加上他自己、阮临霜以及王碗,凑足了十七个人,张凡则跟老三一起留下,带着其它人借这满地白骨和草丛的掩护,向柴筝挪动。
张凡还揣着阮临霜的一句话:柴筝,我向来一诺千金,你要是真的胆子大到敢死在我前面,我就敢兑现诺言!
柴筝的身影被马车结结实实地挡住,阮临霜在千里眼中也看不到她的情况,此时只能咬着牙,放下这一腔牵挂,飞快从两侧包围深山中偷袭的队伍
阮临霜能够确认来的肯定不只一个人,就算这些黑色的短箭是由机括发射,一个人也无法同时操作两架,看这密集如蝗的箭雨,山中的机括可不少。
恶狼谷的密林占地很广,为防暗中之人警觉反攻,阮临霜将马拴在林子之外,剩下的路全靠脚走,幸好宽圆这些人也都是好手,轻功不能跟阮临霜相提并论,但也足够用了。
根据短箭射出的方位,很容易划定区域,但机括的威力能成倍扩大搜索范围,阮临霜清楚柴筝已经等不起了,但此时满目苍翠错落堆叠,别说藏一个人,就算藏十个人百个人,一时也找不到踪迹需要漫长的搜索这种认知让她一时气血翻涌,喉咙里都是腥甜的味道。
阮临霜站在树梢上,扶着随风动的枝丫晃了晃,随即她就听到了熟悉的狼嚎。
那狼嚎似是有所指引,灌木丛被分开,从中走出那只跛脚的狼王,它腿上敷着和口水的草药,昂着头冲阮临霜又嚎了一声,随即转身往林子深处跑。
跟上它!阮临霜毫不犹豫。
狼王即便是脚受了伤,走得仍然很快,半盏茶的时间不到,阮临霜就看到了人的足迹,那狼王将他们领到这里,昂着脑袋冲阮临霜点了点头,又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森林之中。
它是来报恩的,报柴筝对它的救命之恩。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架设好的□□,□□不大,但威力十分了得,就算射偏了擦过树干,速度也绝不减缓,反而是树皮被割裂,里头的木屑乱飞。
他们一共五个人,其中三个穿着木桑的衣服,另外两个是大靖人,全都带着白色的面具,这面具阮临霜见过,当年暗杀巫衡罗和贤夷太子的那位领头人脸上,就带着一样的面具。
这五个人都是祭酒处的但,他们是木桑祭酒处,还是大靖祭酒处的人?
阮临霜没什么闲工夫掰扯,上来就是揍,这些人应该是有本事的,但本事也一般,否则不至于躲在暗处行偷摸之事,譬如孙启府他们同属祭酒处,却都是在外面光明正大的杀人,因为他们的能耐更大,不怕暴露自己引仇家上门。
戴面具的五个人明显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被逮住,撤退的准备都做好了,结果被堵在原地惨遭痛殴,宽圆将令箭往天上一放,张凡就拽着老三飞跑向马车,速度之快,老三一度觉得自己在飘。
顾恨生是□□湖,江湖人难免隔三差五受外伤,当然也知道怎么处理,他手边没有能止血的东西,因此柴筝胸口的短箭还没□□,箭身堵着伤口,多少减缓了失血的速度。
柴筝还活着,只是脉搏越来越弱,随着时间流逝已近黄昏,顾恨生将自己带着的最后一颗解药也喂给了柴筝,防止她毒发之后伤上加伤。
但他离开京城时,赵谦就只给了二十几颗解药,远远不到三十天解毒的量。
顾恨生当时并未在意,只当帝王算数不好,此时细想,才发觉赵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柴筝解毒!
顾恨生能做得相当有限,幸而张凡他们来的及时,随身的药囊里除了佩年年给的那种金疮药,还有许多孙启府置办的其它药材,治什么的都有,毕竟路途遥远,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能自己解决。
老三示意将柴筝放平,这马车下架出来的空间很大,加上箭雨已经停了下来,不必如此憋屈。
一群人团团围着柴筝,柴筝胸口的箭约有小指粗细,纯钢打造,穿透身体之前被顾恨生挡了一下,所见成效也非常有限,箭尾堪堪停留在胸前,这种短箭的箭尾打造成十字形,中间有很明显的血槽,要是连这部分都扎进柴筝胸口,那她现在该发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