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夫并不认识佩年年,却仔细叮嘱,将人好好带回来。
小船并没有光明正大的走海中央,这艘船吃水不深,比轻型舰还要灵活,暗礁处也能走,宽圆按照柴筝的指引,一路沿着海边悬崖向前摸索。
海远比江河凶险,佩年年虽然不晕船,却也死紧张,她握紧手边的武器,跟要下水的猫般,随时准备炸起全身的毛,柴筝笑了,怎么,你打算跟海水拼个你死我活啊?
还不是因为你,佩年年虽然是在跟柴筝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水面,薛将军都在这里多少年了,他不比你了解地形,就非得自己找死?
就因为薛将军在这里呆了很多年,许多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察觉不到细微的变化你知道木桑祭司院吗?
离柴筝想去的海防线还有一段距离,闲来无事同佩年年说两句话。
佩年年贴身保护夭夭这么久,多少听说过祭司院。
木桑的祭司院中最厉害的大祭司被称为巫衡,除去巫衡,还有数百位祭司担任各种要职,观星象、测水位、研究地动规律、分析土质构成,以保连年风调雨顺,但我大靖却连算吉时的人都没有,逢大典,还得现从寺庙道观里请。
柴筝叹了口气,天命之说我其实不相信,即便与夭夭相交多年,也因此救了几条命,但我仍然不信,可星象水利是有关民生的大学问,以后必须得有你没发现木桑进攻的时间选的极为巧妙吗?正是风向水流都有利于他们的时候。
佩年年已经在军中呆了一段时间,柴筝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发现其中关联,方才盯着水面的目光收回,在柴筝身上逗留了片刻,发出声不服输的哼。
虽早知道自己跟柴筝之间有差距,但到了军中,佩年年才猛然发现这个差距有多大,说不定真要二十来年。
柴筝见她愁眉紧锁,一副打算放弃的丧气表情又道,你以后要是不想当将军,学我这些瞻前顾后也没用,往别的方向努努力,说不定成为一代宗师,我有事还得来求你。
柴筝这会儿是真的恨不得自己这帮朋友们各个出类拔萃,到时候小阮不管要做怎样的改革,都会有人在下面拖着,而自己除了带兵打仗没什么大能耐,等天下太平了,也就功成身退。
想起小阮,思念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这天高海阔仿佛处处都是阮临霜的影子,柴筝有些后悔,明明知道这次的分离短则十几天长则两三月,离开长安时竟然连个信物都没捎上,这会儿全身上下,只有胸口这个窟窿是小阮留给自己的。
柴筝伸手戳了戳自己的痛处,此时觉得小阮就像这个窟窿,想不起来时还好,一旦想起来就成了痼疾,疼飕飕的,难以缓解。
小将军,到地儿了。宽圆压着声音道。
此处靠近海防线,嶙峋的峭壁之下有个突出来的地方,刚好能将船隐进去,再往前一段距离就是木桑舰船,他们甚至在主炮的射击范围内。
海浪拍打着礁石,虽然知道在此处就算惨叫都不能惊动对面舰船,然而所有人包括柴筝还是不由自主的偷偷摸摸起来。
佩年年小声问,你要找什么?
这条海防线十分靠近大靖营地,木桑既然下定决心要趁长安之乱,占领整个江南地区,克勤王又善攻,就该把舰船直接压到海防线上,甚至往里推进,对整个南海水师造成压迫,而不应该退后百米。
柴筝琢磨着,我不确定,但其中应该有蹊跷。
正说着话,便看见木桑所有舰船都将白天收下来的帆重新挂了上去,并在主帆两边又加上了侧帆,虽未张开,但看架势似乎准备起飞柴筝眼神不济,手中拿着西洋望远镜,舰船上所有的动静都瞧地清楚。
整个甲板上只有寥寥数人,挂完帆之后,这些人又陆陆续续撤回了船舱中。
===第131章 第 131 章===
不对劲啊, 宽圆摸着下巴,海上风大,看天色又要下雨, 白天都没挂帆, 晚上狂风暴雨的挂什么帆,不怕船沉了?
浪似乎变大了, 小船靠在崖壁上,船身颤动的幅度着实跟来时比有些不同, 柴筝收回目光, 宽圆, 我们回去!
这就回去了?宽圆没看明白, 小将军, 你是不是瞧出了什么
话音落下, 宽圆就看见柴筝脸色发白, 她胸口的伤似乎又要崩开,整个人晃动了一下, 若不是佩年年扶得快, 柴筝很可能一头栽进海水中。
小将军,您没事吧?宽圆一边问,一边动作利索的调转方向往家赶,速度之快,是来时一倍有余。
章行钟因为不放心, 就坐在主帐中等,他的病人他清楚,柴筝现在的身体是强弩之末,不休息个一年半载好不了,可惜柴筝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这改朝换代和□□定国的事轮番倾轧过来若是阮姑娘在还好一点,然而大靖幅员辽阔,南海至长安音书断绝。
柴筝风风火火闯进营帐时就连薛毓都吓了一跳,小公爷跟水里捞出来似得,额头上都是冷汗,她声音有些颤抖,克勤王疯了!
这听起来像是个好消息。
章行钟腾地站起来,拉着柴筝将她摁在太师椅中,示意柴筝继续说她的,而自己在旁边把脉施针。
怎么回事?薛毓有些迷茫。
现在已经潮水涌动,晚上必然波涛汹涌,而木桑将主帆和侧帆全部挂上,一旦借力,这些船的速度必然可观。柴筝手腕与脑门上各落了两根银针,苍白的脸色这才稍有好转。
她又道,我记得十几年前,木桑劫我粮草,用的就是火牛阵夜幕降临,克勤王先将这些船送到前面,炮火猛攻,压着我军打,等炮火后坐力震裂龙骨,就借风势将帆扬起,船上点火,近百艘中型船趁浪而来点上火插入我军之中,如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