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诧异地微微睁大眼。
整片夹竹林都开了?
可不是怎的?那红艳艳一片,瘆人着嘞!
红艳该是极美,怎成了瘆人?书生笑呵呵抿了一口酒,你若不提,我本还想打尖住上一晚,如今看来倒是不必,月下赏花人生一大雅事,尤其是这夹竹桃花,可遇不可求也。
这话一出,小二暗暗后悔,早知自己就不多这一嘴了。
可话已出口,再想挽回来不及了,这书生不住店少赚几个铜板倒是小事,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公子听小的一句劝!那林子夜里去不得!
书生笑道:为何?
小二压低了嗓门道:公子有所不知,往年这林子从来不开花的,这突然开了这么多,镇上的人就有些怕,恰巧这半年失踪了不少人,一直都没有寻到,前些日子衙门的专门过去林子刨坑,你猜怎么着?刨出了一百多具尸首!
书生微挑眉尖,一百多具?
可不是怎的!
小二看了眼柜台,见掌柜的在打盹没心思搭理他,这才继续安心八卦。
那一百多具有的是这半年失踪的,也有的是过路客,据看见的人说全都干巴巴被吸干了血!
府衙专门请了黄亓观的道长过来驱邪,邪没驱成,道长加他那俩徒弟的命全搭里了,到脸儿也不知那林子里到底是出了厉鬼还是什么大妖。
前个儿我还听人说,这事儿惊动了府台大人,说是要着人去请清平宗的仙长过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林子就在官道边儿上,官府都贴了告示了,千万别夜里打那儿过,白日里也得多找几个同伴赶紧地跑过去,不然
小二没说完,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书生略一沉吟,呵呵笑道:多谢小哥提醒,那
小二竖着耳朵听着,就等着他说住店,好问他住天字房还是地字人字
那我就赶紧吃完了赶紧去,免得我腿脚不灵快,天黑还赶不到那夹竹林。
小二的脸裂了。
不是,您不要命啦?!还是当小的骗您?不信您到衙门口看看去,这个真有告示!
书生笑道:我自然信得过小哥。
那你还去送死?!
书生依然笑呵呵:女子大都喜花,盘踞在夹竹林的必然是个女鬼或女妖,想来必十分美艳,若能风流一晚,岂不又是一桩佳话?
小二眼如铜铃,瞪着书生看了半天,惋惜地摇了摇头。
看着年纪轻轻挺齐整个人,怎的是个傻子?
要不就说酸秀才迂书生,可不就是读书读傻了?还想着来一段聊斋志异,就没想过一口被那女鬼吸干了血无葬身之地?
书生吃喝罢,背着书篓离开,小二送到他门口,不甘心地又啰嗦了一句。
公子不再想想?这世上可没卖后悔药的。
书生回头,夕阳斜落店前,洒在他脸侧,平平无奇的面容没甚特别,可那双眼透过阳光琉璃般剔透,眸底碎芒仿佛落入了九天银河,美得噬魂夺魄,乍然便勾走了小二的魂。
书生一笑,眸光驿动,星河万千,微勾的唇角说不出的狐媚,小二眼直了,刚丢了魂,这会子魄也没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多谢小哥提醒,后会无期。
普通的没有丁点特色的嗓音,莫名透着酥软,小二痴痴望着书生消失的背影,掌柜接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气得绕过柜台亲自过来揪他的耳朵,小二这才回神。
方才他是怎么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怎让他恍了神?
奇也怪也。
清平宗,长老殿外。
下了早课的弟子们挤在布告栏前看新帖的告示。
山下五百里外的李家镇出了邪祟,杀了百余人,皆血空而亡,黄亓观筑基道长与两名练气弟子驱邪惨死,愿意接手并能顺利驱邪的弟子,可得灵石奖赏。
这种事弟子们早习以为常,平日里山下百姓来求也都是发了布告栏,弟子们酌情接手,有轻松解决得了灵石的,也有自不量力死在山下的。
这次的邪祟出手便杀了百余人,连筑基道长都无能为力,他们这些个普通弟子自然不敢托大,聚堆看了看也就散了。
扈兰鸢站着看了许久,视线落在那血空而亡,突然上前按了手印。
莹白手印晕起薄光,公告缓缓消失,这任务算是被她接下。
扈兰鸢转身离开,一抬头正撞见驰钰站在一旁。
驰钰看了眼那空掉的布告栏,蹙眉道:这邪祟看着不简单,你贸然接下,只怕危险。
扈兰鸢无所谓地嗤笑一声:那又如何?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要找到苏成仙杀了她!
驰钰叹气:都一千多年了,说不得她早已老死,与其执着于她,不如好好修炼,莫辜负了明煊师叔对你的期望。
修炼?扈兰鸢瞟了眼祖师殿,眸光渐冷,若非傲剑宗虎视眈眈,掌门能任我活到今日?他巴着我赶紧突破增加宗门实力,我偏不突破!我绝不趁了他的心!
你这又是何必?驰钰无奈道:大道飞升是你的事,为了旁人止步不前实在是不值得。
扈兰鸢却不以为意:古往今来飞升成仙的有几个?大浪淘沙,我可不觉得我能那么幸运,金丹也好,元婴也罢,不过是多苟活几日,没甚不同,能气到他便是值了。
驰钰见劝她不动,只得道:那我随你一道去,互相有个照应。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巨响,石破天惊!远处依稀有强光直冲云霄!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强光消散,巨响也止了,若非大家伙儿都是一脸愕然,简直就像幻觉一般。
灵虚子出了洞府,长老峰主们也都纷纷露面,弟子们更是跑了出来,随着众人眺望远方。
遥远的天际,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乍一看像是百里之外,仔细再看又似乎更远。
修士虽五感敏锐,可也不是千里眼,能眺望几十里已是极限,怎可能看到百里之外?
众人纷纷摇头,觉得是自个儿想多了,灵虚子却是拧紧了眉心,眸光阴冷深沉。
岳鹍鹏瞪眼看了许久,诧异了一句:那仿佛是轩辕山的方向。
可轩辕山在千里之外,这里怎么可能窥探得到?
灵虚子瞟了他一眼。
去,探探方才到底是什么动静?
岳鹍鹏领命离开,驰钰与扈兰鸢站得远,并未听到谈话,见再无异象,便回了长老殿取了通行令,又各自给峰里发了传讯符交代了一声,直接下山去了。
岳鹍鹏前脚走,灵虚子后脚便回了洞府。
洞府耳室摆着两盏魂灯,一盏是栖烑的,一盏是弦十的。
当日明煊身陨,灵虚子对外宣称是被妖修所害,字里行间都往傲剑宗身上栽赃,傲剑宗也不辩解,他泼什么脏水他们都接着,显然已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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