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什么了?
看清她的脸烫得都起燎泡了。
比你那时候呢?
比我那时候看着还严重。
肯定的,好钢用在刀刃上,那杯水不多,我是专门照着她的正脸泼的,泼得很均匀,保证她整张脸都废了,以现在的医美技术,她这辈子都没救了,还有那咖啡,虽然没有开水烫,不过也很烫,她的手背也好不到哪儿去。
顾朔风说得轻描淡写,蔷薇和老王听得是心惊胆战。
都说最毒妇人心,一点儿不假,这刘小蝶未免也太淡定了点儿。
相较于老王惊愕于顾朔风的心狠辣,蔷薇却是震撼加感动,然后是难以言喻的担忧。
咱们赶紧回家吧。
顾朔风睨了她一眼,这才出来多大会儿?回去干嘛?
回去好歹有大小姐护着,沈家不敢把你怎么样,回家吧,外面不安全!
蔷薇都快急哭了,不时看一眼身后,就怕沈家的人追上来。
要是要是真追上来了,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着小蝶小姐!
顾朔风虽听不到她的心声,可看她那什么都藏不住的表情也猜得差不多了,没忍住轻笑了声。
沈翠云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去医院,哪儿有空找我?
可是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继续在外面确实不太|安全,老王,停车。
老王不明所以,乖乖停了车。
顾朔风开门下了车,蔷薇赶紧追了出来。
你这是去哪儿?
顾朔风不答,拉着她径直走到了路旁的黄包车边。
师傅,送她去冯公馆。
蔷薇一惊,愕然道:为什么让我单独回去?
顾朔风微微一笑,揉了揉蔷薇乌黑的发。
你得回去帮我报信儿不是?就说我伤了沈翠云,让大小姐赶紧来找我,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上哪儿找你?上哪儿啊?
蔷薇心慌意乱地被顾朔风推上了车,没等问出个所以然,车夫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蔷薇扭着身子拼命回头看着顾朔风。
天很蓝,骄阳被一旁的两层小商铺遮挡,顾朔风就站在那楼影中,欧式路灯细长的黑色灯柱在她身侧,她含笑目送着她,微卷的发丝被风拂乱,她抬手拂开乱发,柔白的手遮挡了面容,独露了那一角红唇,成了往后余生蔷薇记忆里最浓烈的色彩。
目送着蔷薇拐了弯,顾朔风这才转身回了老爷车。
去郊区二监。
刚出了那样的事,老王有点慌,忍不住问道:去那儿干什么?
顾朔风慵懒地靠在椅背,昨夜酣战太迟,她有点缺觉,路还远着,权且闭眼小憩一会儿。
我已经让蔷薇回去报信儿了,你被担心,没事的,让你去,去就是了。
老王和娄胜不同,就是个单纯的司机,并不参与冯家事务,听她这么说了,心也稍稍放了放,想着冯家和沈家一直不对付,或许这事儿就是老爷小姐他们授意的,他个下人操那么多心没用,老老实实开他的车就是了。
老王规规矩矩启动汽车朝郊外使去。
老爷车稳稳摇晃着,像是靠在摇篮中,顾朔风迷迷糊糊似梦非梦,梦到很多年前的事。
那是许轻岚刚从酒店抓奸在床那天晚上,许轻岚没有质问她骂她,甚至一个字都没说,领着她回了家,把她拽进洗手间狠狠地洗,从里到外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发现她咬破了嘴唇,这才沉默地擦干抱着出来。
那晚许轻岚咬得她满身牙印儿,有的疼,有的不怎么疼。
半夜她醒来,发现许轻岚不见了,轻手轻脚下地,推开门缝,发现她在客厅瞪着闭路电视在看《葫芦兄弟》。
电视屏幕幽白的光打在许轻岚的脸上,让那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越发显得冰冷。
许轻岚看了一晚上的《葫芦兄弟》,第二天她睡醒起来,许轻岚还在看,像是一晚上都没挪过地方似的。
许轻岚一直看到七点半,这才关了电视洗漱换衣服,拉着她去公司开会。
准确的说,许轻岚开会,她被关进许轻岚的休息室。
许轻岚总是这样,有什么从来不说,说句我爱你也是交往了快一年才第一次说出口,说得还勉勉强强,好像逼她说的似的。
出了那样的事,许轻岚也是憋了一天一夜才问她为什么,她随便搪塞了个理由,许轻岚就不问了。
她们在一起,惊喜是她制造,甜蜜是她制造,吵架也是她起头她吵,许轻岚很少跟她争吵,就连出了那么大的事,许轻岚也只是像普通的争执那样争执了几句。
争执的结果还是她拿走了许轻岚的第一次,她欠许轻岚,所以许轻岚不准她随便离开。
不愧是商人,无奸不商,明明是等价交换,她的第一次换她的,可到了人家嘴里,人家的第一次就是金贵,她保存了九万年的反倒不如人家的。
她果然是方便又好用,让许轻岚用这么蹩脚的借口也不肯放过。
她记得跳楼的瞬间,好像听到了许轻岚的哭声。
许轻岚可从来没在她面前落过泪,好不容易落一次,她还昏死了过去,生生错过了。
可惜真是可惜。
老爷车停了,二监到了,顾朔风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歪得稍有些酸痛的肩,开门下了车。
不是探监的日子,照理说是不能探监的,不过这不妨碍塞钱进去。
刘小蝶曾经是不夜城的台柱子,普通老百姓或许不认识她,中上层大部分都见过她,尤其是男的。
刘小蝶跟冯家大小姐的风流韵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就在不久前,刘小蝶还因为跟大小姐呕气被打发进了警署牢房,不久也被心肝宝贝地接了回去,冯老爷子都没意见。
这样一个响当当的风流人物,二监怎么可能没人认识?
冯家跟葛九的恩怨,二监没人不知道,见顾朔风来,想着就是来讥讽葛九的,也没太在意,顾朔风塞了钱,他们就笑呵呵放了行,连例行的搜身检查都让她娇嗔了两句躲过了。
葛九被带进了探监小屋,不是探监日子,小屋就葛九一个,狱警行了个方便,没有在里面看着,只有门口有两人抱着枪守着。
手包不能带进去,暂时放在了外面,顾朔风聘聘娜娜地进去,优优雅雅地坐在葛九对面。
葛九苍老了很多,人也瘦了,脸颊凹陷,头发剃光,一脸阴沉地望着她。
你不像那种闲的没事落井下石的人。
的确,落水狗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葛九咬紧后槽牙,那你今天是来干嘛?
我今天来是有些话想问你。
葛九沉默了瞬息,冷笑一声:行,问吧。
顾朔风身形微向前靠了靠,斜勾的唇角妖冶又诡魅,压低的音调在这空荡的探监房像是被刷了釉,瓷滑清冶,
那一枪,是你打伤的吗?
没说打伤了谁,可两人都明白说的是冯卓然。
葛九已经判了死刑,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条罪名,更何况屋里也没旁人,他带着几分嘲弄吊儿郎当道:对,没错,你们真当我坐了牢就成了困兽,什么也做不了吗?老实告诉你们,我葛九死不了,全天下人都死绝了,我葛九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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