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一日不生灵,这座山的山神就一天不会诞生。
那小小良怎么办?!
咬鹃蓦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它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光球走来走去。
这不应当
另一边,昭彦已经走到了神社外长满杂草的路的入口处。
他身后的人快追上了。
昭彦当时在山下看到的指引,只能看到大概方向,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再往下,他就不知道要怎么走了。
孩子稍一犹豫,随便挑了个方向,向着人高的杂草丛中走去。
那边有喜鹊在叫,就选那边吧。
神社里,咬鹃更加急切,它比谁都更加清楚地知道山神的出现对昭彦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山神没有及时出现,昭彦会发生什么,它想都不敢想。
门外,昭彦将手搭上了门环。
追兵追到了入口,领头的人捻了捻沾有轻微血迹的草叶,戏谑地笑出声,小畜生还挺能跑。
这条路进去了就是死路,追!
是!
咬鹃等不下去了。
它心里冒出来一个大胆又异想天开的主意。
它作为未来的山神无法插手现在昭彦遇到的事,但现在的山神却可以。
更何况,现在的山神没有及时诞生灵智,这本身就是不符合它记忆的事。
属于山神的命运变了,它没有走上世界安排好的路。
如果它成为现在的山神
咬鹃看向光球,目光炯炯。
它是在补全命运,世界不会插手。
它是山神的□□,如果它死亡,还有山神会陪着小良。
可如果它不死,这里的昭彦就会没有了山神。它曾经一手带大的孩子,就没有了成长的机会。
门外,昭彦敲响门环。
小路上,追兵刚走过四分之一。
咬鹃一头扎进光球里。
它在心里默念一句抱歉,剥夺了你诞生的可能。
尖锐的喙啄开光球,从中流出的暖阳般的液体将咬鹃瞬间包裹,没有排斥,液体轻易接纳了它。
比光球大上一些的咬鹃就这么被慢慢吞进了光球里,在光球中,咬鹃的身体逐渐被液体吞噬。
它的身体本来就是用山神力量制作的,与液体自然轻而易举地融为了一体。
在咬鹃被重新孕育成为山神的过程中,它的记忆会逐渐遗忘。
它残留的记忆将成为山神的记忆,它残留的感情也会成为山神的情感。
它的一切都会为新山神做了嫁衣。
而吸收记忆和两份力量诞生的山神会拥有比寻常山神更强大的力量。
这份力量,又会因为记忆中天生对昭彦的亲近而为昭彦所用。
至于新生的山神还会是他么?
咬鹃也不知道。
它缓缓阖上了双眼。
吱呀
多年未有人来到访的神社大门被孩子推开。
昭彦步履蹒跚,但还是挣扎着走进室内。他撑了一把桌子,手上的鲜血不经意间留在了桌子上。
走到神社正中央,他向神社内供奉的神像跪下,不亢不卑道:今日借道毗沙门天神神社,愿恕不敬之罪。
孩子半张脸沾有血污,细嫩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刮口。用于拨开草丛枝叶的手更是破损不堪,满是尘土。
但他望向神像的眼中,没有祈求,也没有愤恨,好似神明救或不救都与他无关。
他不知道,附着在神像上的光球在听到他的话后剧烈摇晃起来。
门外,追兵无声无息地包围了神社。他们确认了他们的目标就在里面,只要他们一冲进去就能把他抓住。
小心点,其中一个人说道,好歹是那个雀之宫家族,就算是再小的雀之宫也不容小觑。
老四你多心了。另一个人嘲笑道,你看那个雀之宫宪司,逃命跑得比谁都快。他妻子更是废柴到能被炸弹炸死。
这家雀之宫,除了逃跑也没别的本事了。
神社内,昭彦垂眸,昭彦当三谢毗沙门天神大人。
说完,他俯身深深拜下。
目视跪前九寸,目不斜视。
昭彦没看到,在他拜下去的时候,神座上供奉的雕像裂开了道道缝隙。
一谢毗沙门天神大人收容之恩。
雕像从头部落下一块碎石。
二谢毗沙门天神大人宽恕污秽之恩。
雕像的四肢碎了。
昭彦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他坚定地将第三拜拜了下去。
神社门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老旧的门不堪重负,只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咔嚓声响,就断成了两半。
三谢毗沙门天神大人宽恕损害之恩。
刺目的光芒从神社神座供奉着的神像上传出,不,那或许也不该称之为是神像了。神像一寸寸破碎,露出来的,是一张与神像完全陌生的脸。
我可不是毗沙门天。陌生的神从神座上一步步走下,挑起了地上伏跪的孩子的下颌,逼他抬头看自己。
昭彦不敢去看他,也不敢不去看他。
他避重就轻,只看到了神的衣角,那大片的盎然青色活跃在祂的衣袍上。
您是山神?
昭彦迟疑着,从雀之宫教授的大量神名中勉强翻出了一个统称。他不知道面前的神是什么,只是看着祂的原色,对照图谱,猜他或许是偏向生命神职的神。
山神?神歪头想了想,倏然一笑,对,我就是山神,也是这座山的山神。
言出法随,从山神确认自己的神名,祂就成为了这座山唯一的神袛。
碧绿的神力从祂身上扩散出去,触及门口呆愣的十几人,轻轻一震,就将他们震成了粉碎。昭彦被山神保护得很好,一点都没伤到。
昭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不敢看我?山神好奇地想要外腰去看他。
昭彦本能一转身,没看他,神不可直视。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像利箭直击山神的心。
山神那时还不知道有萌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祂只是觉得很喜欢这个人类。
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在万物中永远能第一眼看到他的地步。
他是祂有意识以来,这漫漫记忆长河中最漂亮的色彩。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