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亲殷切的目光,再在脑海回忆起柳离神情的那一刻,江禹章忽地心下又有些动摇。
能否尚郡主,并不取决于郡主,而是在于他的决定
这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令江禹章忍不住想入非非。
圣上。江皇后开了口,眼眸低垂,掩去目中的恨意,不如召了淳宁郡主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爱极了嘉成帝,如何能看不出来,一提到淳宁郡主,他情绪便有了些许变化。
这对母女尽日只会勾引男人!江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大郡主病重了也不安生,小郡主更是小小年纪便狐媚非凡。
既然圣上如此在意,那她便当场为他断了这份念想!
嘉成帝随意地扫了江皇后一眼,沉声道:传淳宁郡主。
柳离料到自己会被传唤,所以早早换好衣裳等着,顺便还让娇儿给她挽了个好看的发髻,零零碎碎插了许多珠钗首饰,满头金光闪闪,富贵极了。
宁子笙看着她这幅样子,眉毛忍不住抽了抽:你喜欢这样打扮?
柳离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十几岁的小姑娘好像确实不需要这么多点缀,便又动手拆了一些,大概差不多了,方满意地点点头:现在这样呢?
宁子笙看着少女故作老成的娇憨情状,艰难地点了下头。
算了。柳离又改了主意,重新梳了个没那么招摇的头,不过,满头金光闪闪仍是半分不减,等会儿闪瞎他们。
来传柳离的是一名小太监,因着踏实勤快,刚认了姚大太监当干爹。
他年纪不大,心里装不住事,路上看着柳离大摇大摆的,似是对那边的剑拔弩张毫无察觉,都有点替她紧张,忍不住开口:郡主殿下
话一出口,小太监便很是后悔,他多嘴个什么劲儿啊,在宫里当滥好人,只有死路一条!
嗯?柳离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想要提点什么。
小太监纠结了片刻,还是隐晦说了出来:唉那边儿的江家人,等着抓您错处呢。
柳离哦了一声,眼神从小太监身上划过:小海公公?
小太监惊道:郡主认得奴才?
这还是头一次有主子记住他的名字,登时受宠若惊。
柳离当然是从系统面板上看来的,不过面上还是点了头:多谢小海公公提醒,我知晓了。
看她仍笑得云淡风轻,小海也不再多言。
身后传来不远不近的细微动静,小海只以为是夜晚的虫子乱飞,没作他想,唯独柳离知道,那是宁子笙在跟着他们。
能如此临危不乱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柳离想,好像只要有九殿下在,便什么也不用担心。
*
柳离到御湖边时,一下子成为了全场侧目的对象。
嘉成帝、江皇后自不必说,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几位江家人的眼中带了些嘲笑,江禹章低着头,没跟柳离对视,而坐于席末的少女则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柳离没见过这少女,发现她叫做江裳兮后,心下稍微咦了一声。这不是原著中的第二任皇后么?一生循规蹈矩,却始终无宠的那位。
原著里没细讲她的背景,只说是江家女,原来,竟然和现在这位江丽蓉皇后是亲姑侄。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纠结江裳兮的时候,因为她的姑姑江皇后薄唇轻启,犹如毒蛇吐信般道出了几个字:
禹章,你说说,你和淳宁郡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禹章僵硬地低着脖子,压根不敢往柳离的方向暼去哪怕一眼,轻声道:是禹章鲁莽了,遣小厮给郡主回了封信,于礼不合,还请圣上、娘娘降罪。
哦?江皇后继续追问,什么信?
江禹章嗫嚅着,脑中天人交战,终是在梁国公步步紧逼的目光中有了结果,小声道:
定情之信。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侍奉的宫婢太监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面面相觑。
江世子说是回信,也就是说,是淳宁郡主先给他写的。这淳宁郡主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大胆?
柳离隐约猜到是这个结果,又想到江禹章先前不似伪装的诚恳,还是有些失望。
善恶一念,生死一念,一念三千。
人性本就是捉摸不透的,是非黑白的分界线在有些东西面前也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模糊。
皆在一念之间。
梁国公闻言,知道儿子这是上道了,刻意挤出满脸的茫然,随即痛心疾首,仿佛真的是为柳离着想一样:郡主,纵然你父亲和我梁国公府曾口头上定下婚约,但毕竟还未正式定亲,现下便私相授受,有辱门风啊
他叹了口气,话中的责怪溢于言表,暗指柳离所作所为连累了他们梁国公府。
宫婢们的神色立即也带上了些鄙夷。
众人皆知淳宁郡主行事乖张,如今还做出这等子事,真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嘉成帝将这一切听在耳里,脸色铁青。
他虽对柳离也留了几分意,但更多的是将她当做胁迫宝安郡主的筹码,若柳离定亲,有楚国公府和梁国公府联合相护,他便将失去威胁宝安最有利的手段。
带柳离过来的小海公公都已经吓傻了,再看柳离,仍是气定神闲,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他不禁心下存疑,这淳宁郡主究竟是太过大大咧咧,还是这事有什么玄机?
所有人都在等待柳离的辩解,只听她清脆的声音很快传入了众人的耳朵,只是,这番话听起来并不如想象中强硬:
敢问巡逻的侍卫,这人是在何处,何种情况下抓到的?
侍卫道:这人在郡主的殿门口,被郡主的侍卫推搡着赶走。
那不就是了。柳离负手而立,神色从容,诸位明鉴,这小厮尚未靠近,便被我的侍卫赶走了。若真像江世子和国公爷说的那样,我为何会这样做?正是因为我压根不认识这号人,才会命人赶走他。
梁国公自然不会容她说理,冷哼一声:郡主怎么想的,旁人怎么知道?郡主伶牙俐齿,一张嘴便能把有说成无,真是令人开眼。
哦。柳离说,依照国公爷的意思,只要一人给另一人写信,不管对方收没收,都是互生情愫呗?这可太荒谬了。国公爷肯定也给皇后娘娘写过信,那我能说你们兄妹□□吗?
她嘴皮子一旦动起来,梁国公根本找不到空隙插话,听到□□两个字,当即怒目圆睁。
偏生柳离还极快地补了一句:当然,纯属举例,无意冒犯。
你、你放肆!江皇后亦是江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何曾听过这种侮辱人的话,纤纤玉手指着柳离,巴不得现在就把这小蹄子拖下去打死,你胆敢在御前说这些腌臜话!
啊?柳离有点疑惑,皇后娘娘,不是您和国公爷先指责我的吗?我都说了无意冒犯,只不过是让您设身处地地感受一下我的冤屈而已。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身为后宫之主却这么小气吧?
一旁吃瓜的宫婢太监们本就是风一吹就倒的墙头草,看淳宁郡主一脸正义凛然地否认,很是摸不着头脑。两方都有理,究竟谁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