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西正盯着件雕塑细细地看,闻言眉毛都没动一下:少看八卦,多干正事。
徐晶晶:那今天你给我推荐谁,我就默许谁了啊,这是正儿八经的正事
贺锦西直起身子,有些无奈。
她这次带的新人是女团训练生,她的性取向又是公开的,年轻小姑娘们一溜排,什么风格都有,天天锦西姐锦西姐热切地叫着,极易让人浮想联翩。
今天她是要向徐晶晶推荐自家艺人,为了别人的清白,只得解释道:没有下一个。
诶?徐晶晶这下的表情是真惊讶了。
没有下一个。贺锦西强调道,我不搞圈内人。
是这原因吗?不是吧徐晶晶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你是不是还没忘了前一个啊?
前一个什么?贺锦西顿了顿,突然笑了,我都快忘记她名字了。
是真快忘记了。
郑潇的名字和郑潇的性格一样,平平无奇且无趣。
贺锦西不再理徐晶晶的挤眉弄眼,认真看画。
这场展的展品丰富,有画,有雕塑,有手作,甚至还有行为艺术。
都是些当代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少了厚重的冲击感,多了些更贴近于生活的感官。
贺锦西一路细细欣赏过去,徐晶晶已经开始跟在她屁股后面叫腿疼。
贺锦西翻了翻手中的册子:最后一个区,马上结束。
徐晶晶吊着腿,走得极其慢。
这时候正值午饭的点,馆内人很少。
贺锦西穿过走廊拐个弯,便进入了最后一个展区。
纯白干净的世界里,摆着形形色色的人偶。
最中间一组,摆在高台之上,明明无色,却最是夺目。
贺锦西一眼望过去,愣住。
就像穿越了人潮,和最无法逃避的相遇。就像梦里的一面镜子,映出自己最耻于向世界展示的最真实的脸。
这些词语和感受蹦进贺锦西的脑海里,并没有进行艺术的修饰。
都是眼见为实的平铺直叙。
那组人偶,和她一模一样。
哪怕将五官模糊成最简易的线条,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五只,每一只都是不同的形态,却都在一种氛围里。
说得好听点是自由、肆意、天真、热情的氛围。
说得直白点就是床上的氛围。
贺锦西闭了闭眼,抬手装作看册子的模样,用纸张挡住了自己的脸。
而后立马转身,回身找徐晶晶。
徐晶晶正在拐弯,两人撞了个满怀。
贺锦西握住了徐晶晶的胳膊,把人往一边拽,徐晶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错愕。
直到两人去了没人的角落,徐晶晶才压着声音问她:怎么了怎么了碰到谁了?
贺锦西还用册子挡着自己的脸:没碰到谁。
徐晶晶瞪眼睛:那你干嘛啊!
贺锦西瞪了回去:她是做什么的?
猛然这么一句,徐晶晶真没反应过来。
她在那愣着思考了会,贺锦西的神色已经变了又变,再开口同她说话的时候,惊讶恐慌已经消失不见:不说是吧,我自己查。
很好查。
手里的册子上便有参展作品介绍,要想知道详细资料,还可以扫二维码。
贺锦西的直觉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准,所以她拿最精准的证据,扫码直接看作者照片,郑潇的脸跳了出来。
那是一张她在工作台前的照片,巨大的木桌上,摆满各种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最中央的位置是一堆零散的人偶身体,头和四肢分离,看着有些吓人。
但整张照片的氛围是暖色调的,桌子就在窗前,光线很好,郑潇站在桌前,手掌支在桌面上,抬眼望镜头。
她挽着头发,戴着围裙,手边还挂着刚取下来的防毒面罩,没有化妆,没有笑容,甚至没有情绪。
贺锦西几乎想象得到,拍摄这张照片时,镜头外的人让郑潇站起来,于是郑潇站了起来。镜头外的人让郑潇看镜头,于是郑潇看了镜头。
贺锦西唯一想不到的是,郑潇这样无趣的性格,进入镜头时,居然很上镜。
她盯着照片多看了几秒,徐晶晶靠了过来,哇了一声。
还是她啊。徐晶晶急得想上手替她翻页,潇潇这么厉害啊。
贺锦西干脆把手机丢给了她: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徐晶晶道,当时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不就说了吗,她是我朋友的朋友,好几年前加的微信,见过几次面,看着乖乖巧巧的。我朋友也说她乖乖巧巧的,我也没想到你两立马就能成
贺锦西往里面抬了抬下巴:你再去看看她乖不乖巧。
徐晶晶兴致很浓,把手机扔还给她,往展室里去了。
贺锦西背过身,面壁思考。
刚才看到人偶的第一瞬,她是非常震惊愤怒的。
但冷静下来,想通了前因后果,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她对女孩子宽容很多,特别是和她有过关系的女孩子。
郑潇的情绪不显不露,之前她觉得郑潇喜欢上她只是猜测,但现在真凭实据就摆在面前,贺锦西甚至品出了一丝悲伤。
顺从地和她上|床,顺从地和她分开,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回忆着她的样子捏娃娃啧,实在是太惨了。
想到这里,贺锦西有些心疼。
她唯一的不快只剩下了:为什么非得捏那个时候的样子,捏点正常的不行吗?
但很快,她也找到了答案:郑潇根本没见过她正常的样子。
她们说好是床伴,就只是床伴。在第一天,贺锦西便告诉郑潇,我不会和你约会,也不会和你有超越朋友关系之外的感情,我们互相馋对方的身体,那就不要浪费时间,见面便直入主题。
郑潇做到了,连话都不和她多说,只问:开始吗?
在第一个月的时候,她有很多次是让贺锦西感觉到欲|仙欲|死的。
回忆过往,让贺锦西长长叹出口气。
徐晶晶回来了,站在她背后,声音尴尴尬尬的:老贺,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贺锦西很大肚,道:没关系,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不是你能控制的,也不是郑潇自己能控制的。
毕竟贺锦西光站在那里,就有许多人无法自控地爱上她,贺锦西早就习惯了这种烦恼。
但或许是她的声音有些低,落在徐晶晶的耳朵里,更像是生气。
徐晶晶真紧张起来,语速很快地解释道:我那朋友和我十多年的关系了,她肯定不会骗我,郑潇是把我们大家都骗了。我以前只知道她是搞手作的,没想到她是搞艺术的。老贺,你知道的,真搞艺术那些人总是会有一些怪癖。那劲上来了跟病犯了一样,完全变一个人都有可能。看着乖乖巧巧的,谁想到能干出这种事呢
贺锦西越听越不对劲,她转过身,看着徐晶晶:干哪种事?
徐晶晶皱着眉头,往展区那边侧了侧头:那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贺锦西:不是第一次?
徐晶晶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贺锦西面前:他们搞艺术的
贺锦西没再管什么艺术不艺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