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贺锦西抬了抬下巴,也是十分平淡的语气:我这有点事,你先去隔壁等一下。
郑潇:隔壁桌有人。
贺锦西:拐个弯,后面还有位。
郑潇:老板说都预约出去了。
贺锦西:
邹伊娜终于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拿了包,又慌慌张张地把平板按灭,推到了贺锦西跟前。
老师你们谈,老师我先走了。
贺锦西没拦她。
邹伊娜很快跑出了她们的视线。
郑潇还站在贺锦西跟前,不急不忙的样子。
和这种人谈事急就输了,贺锦西喝了口咖啡,悠哉悠哉地道:坐,想吃什么,自己点。
郑潇拉开了羽绒服拉链,将巨大的一坨衣服放到了对面的座位上,然后自己回到郑潇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是单人位,虽然宽敞,但两个人挤一块,怎么都不算宽敞。
贺锦西的咖啡还端在手里,郑潇的半个身子已经挨住了她,热乎乎的,冒着温暖的香气。
比店里的咖啡味香。
贺锦西转过头,是真惊讶:原来你离了酒店是这样的吗?
郑潇道:什么样?
骗子。贺锦西一点都没客气,隔壁桌没人,这家店也不可能都预约出去。
第5章
郑潇笑了起来。
谎言被当面拆穿,并没有让她尴尬,她笑得眼睛弯起来,嘴巴也是漂亮愉悦的弧度。
你先约的我嘛。她软绵绵地道,我看有人在当然不开心了。
贺锦西第一次看她这么笑,也是第一次听她这么撒娇又无赖地跟人说话,脑袋里转了两圈,才把氛围拉回了正轨。
无所谓,这不重要。她往旁边挪了挪,尽量扯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扳平着脸道,既然早到了,我们就早点开始。
好。郑潇看着她,挺了挺脊背。
我约你主要是想谈一下你的作品《西》侵犯我肖像权的事
贺锦西刚开了个头,便被郑潇截断了:我没有哦。
贺锦西挑了挑眉,郑潇接着道:肖像权是公民可以同意或不同意他人利用自己肖像的权利。法律规定,未经本人同意不得使用公民的肖像。人像、纪实摄影作品如果是没有征得肖像权人同意而拍摄的,原则上不能发表、展览,即使是单纯的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展览。[1]
郑潇流畅地背完了条文,摊了摊手:我没有使用你的人像或者纪实摄影作品哦。
贺锦西扯了扯嘴角:记性不错嘛。
郑潇:来的路上刚查的,明天就忘了。
贺锦西点点头,再去端咖啡杯的时候,身子便歪斜过来,蹭到了郑潇的肩膀。
她又放下了杯子,但肩还是蹭的。
这么微弯着腰和郑潇说话时,两人之间的距离特别近。
虽然人好像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但气息却还是熟悉的气息。
以往这个距离,都是要接吻的。
身体是有记忆的,贺锦西有这种冲动,她相信郑潇同样也有。
郑潇眨了眨眼,有几不可闻的喉咙滑动。
贺锦西这才开口,用温温柔柔的嗓音道:那你说说,《西》是不是照着我捏的?
郑潇回答她:你是我的muse。
贺锦西动了动肩,一点刻意的摩擦:这么喜欢我啊,捏的一模一样,我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呢。
郑潇:经过了大量的艺术处理。
贺锦西叹了口气:哎,你说你照着我捏就算了,你都不捏点正常状态的。那些表情是能给所有人看的吗?有人都认出来了,追着我问是不是我,吓的我展没看完就逃跑了。
贺锦西说的是实话,但郑潇并不接话。
她甚至转了身去看桌上的甜品,然后抬手捏了块小饼干,塞进自己嘴里。
嚼啊嚼,挺享受的模样。
贺锦西伪装的撩骚表情挂不住了,她盯着郑潇,看她吃完一块,又捏起了另一块。
第三块的时候,郑潇终于看向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疑惑又胆小的模样:不可以吃吗?抱歉,这个饼干好好吃。
贺锦西:
贺锦西抬了抬下巴:你吃。
郑潇不紧不慢地又吃了两块,并且抬手叫服务员点了饮品。
贺锦西不想和她坐一块了,贺锦西怕自己一抬手,就掐死了郑潇。
贺锦西起身,自己去了对面。
郑潇吃饱喝足,眼皮一抬,道:你不真诚。
贺锦西冷笑出声。
郑潇指了指她的包:你在套我话,你在录音。
贺锦西抬手进包里,把录音笔丢到了桌面上。
指示灯亮着,她确实在录音。
这种事情处理得多了,备个后手已经成为了习惯。照她俩现在的关系,贺锦西也没觉得录个音有什么不对。
现在真诚了吗?贺锦西道,为确保谈判顺利进行,为确保骗子不会翻脸不认账,接下来我们的对话将被录音。
郑潇点了点头:真诚了。
贺锦西:事实摆在这里,《西》你照着我捏的,名字也是照着我取的。这件事情有没有伤害到我的权益你自己心里有数,虽然法律在这方面还不太完善,但结果怎么样,那也得打完了官司才知道。
郑潇:嗯。
贺锦西:我找你你应约,说明我们都有私了的意向。我不想自己的形象受损,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背上一个不光彩的背景。所以我提出我的要求,《西》撤展,并且承诺不再展出。
郑潇开口插|进来句话:我也有要求。
贺锦西:你说。
郑潇:做我女朋友。
贺锦西:
郑潇微笑着道:做我女朋友,就不是不光彩的背景了。
贺锦西被她的无耻震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郑潇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称得上认真,但也称得上随意。
她有一个人设到目前为止倒是维持得很一致,那就是情绪永远都是不丰盛的。
以至于你无法通过这个人的言语动作来判断这个人内心到底在想什么,有没有愤怒,有没有恐惧,或者说,有没有真对贺锦西有那点意思。
贺锦西圈内混了这么多年,识人无数,第一次碰到这么难以捉摸,没有逻辑可寻的人。
她觉得自己没有和郑潇谈下去的必要了,她也不喜欢被人威胁,于是收了录音笔站起了身,留了句法庭见,便踩着自己十厘米的高跟鞋,以冷漠无情女王的姿态出了咖啡店。
并且没有结账。
对待敌人,不需要结账。
郑潇没急着走,她在座位上自己待了会儿。
没吃,也没喝,这家店的食物味道很一般,还不如自己中午煮的那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