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负快步走到车前,拿起鼓槌,咚咚咚在西羌那面一人多高的战鼓上敲三下。
鼓声震耳欲聋,响彻沙场。
曲长负高声道:各位听好,俾石已死,西羌肆意抢掠,滥杀好战,再无天佑!
他又复用力一击,撕裂的声音响起,战鼓已破。
曲长负将鼓槌一扔,持剑翻身上马:郢国的儿郎们,随我上!
经过方才的一场鏖战,人人都已经筋疲力竭,但是此刻,昂扬的鼓声让他们心中升起了一种壮烈豪迈的激昂。
力量在胸腔中点燃,充斥四肢百骸。
他们意识到,西羌人不是不可战胜的,眼下所处的,也并非绝境。
只要握紧兵刃去厮杀,或许多坚持一刻,就一刻,便可以获得胜利!
这些可恶的侵略者,终究会离开我们的家园!
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郢国军队节节进逼。
耶律单纵马上了高处,看着这一幕,也看着立马中军的曲长负。
这人的身影隔着弥漫的火光和烽烟若隐若现,身披万里流霞,眼底却是冷月残星,秀丽而又峥嵘。
他忽地叹了口气,说道:传令下去,暂时撤军。
身边的副将听闻这话,不免有些急了,说道:将军,大不了咱们可以加派人手攻打,但为何要撤兵啊!先前那一战,您被曲长负劫持而未杀他,便已经引起一些不利的谣言了!如今若是再久战不利
耶律单道:你也说了,当时是我被他挟持,他有这份本事,若是真那么容易就能杀了,俾石也不会死了。对我而言,最可怕的罪名不是我久战不利,而是功高震主,你不明白吗?
副将身体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耶律单道:俾石一向号称天神之子,不可战胜,如今这一死,我方将士惶惶不安,敌人气势如虹,不适合交战,还是先撤罢。
他顿了顿,低声道:得先收拾了曲长负我另有良策。
曲长负这一次出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不惜代价杀掉俾石,以确保靖千江等人能够平安带兵折返。
眼下虽然小胜,但是他的头脑很清醒,不可能指着这点人把西羌军队赶走,那么追击也没有意义。
于是眼看着也差不多了,曲长负传令收兵。
然而就在此时,有人纵马狂奔,匆匆来到他的身边,低声而急促地道:大人!
曲长负回头一看,略有愕然:你是太子手下?
那人正是奉了齐徽传令,被就近调过来帮忙的。
他也来不及询问曲长负是如何认识自己,匆匆说道:是,大人,不好了,刚刚有奸细混入城中,将二公子和世子爷给带走了!眼下有几个兄弟们正在追捕,小人先来向您报信!
他口中的二公子和世子爷还让曲长负反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二公子指的应该是曲长清,而世子爷则是前几日程王死后,留下的那个九岁的独苗齐岚。
想必是这两个孩子年岁差的不多,最近常在一起玩耍,西羌见攻城久久不下,竟然干脆将他们两个一并绑走了,用以威胁曲萧和曲长负父子。
幸亏齐徽这边的人报信早,两人没有被带到西羌军营去,还来得及阻止。
曲长负话不多说,吩咐靖千江那名手下道:你先领军回去。
说罢之后,他扔下一句带路,拨转马头,随着齐徽的暗卫走了。
讽刺的是,将两个孩子绑走的,一开始并非西羌人。毕竟此时双方开战,守卫森严,敌军也无法轻易进城。
这种情况下,西羌便许之以重利,诱导城中两名贪财的飞贼趁乱抓了两个孩子,从一处被撞坏的城墙豁口处以飞索攀出。
人到手后,他们直接将两名飞贼杀了,在巡查的郢军发现这处漏洞之前迅速离开。
西羌探子本打算抄近路回到西羌军营,没想到被齐徽手底下的人给盯上了,阴魂不散地随后追来。
这样不是办法,就算他们人少,拦不住咱们,也难免会将消息传出去。我看还是先把这些人给收拾了省事!
一名西羌士兵面露凶光,勒马说道:左右两个小崽子在咱们手里,他们若是想动手,还得掂量掂量。
郢国这边人少,但也并不与西羌人正面动手,只是不断阻截他们离开,耽误了大量时间,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另一人道:将军还在军营等着,不如兵分两路,我们先把人送回去,你们收拾这帮中原人!
也好。
就在一队西羌士兵打算分开的时候,忽听一个声音在高处淡淡说道:想动手,来这。
众人微愕之下,抬头一看,只见一骑快马从旁边山坡上的树林中急奔而出,冲至大路中间,猛地停住。
曲长清被人按在马背上,双手反捆在身后,准备随时作为人质来要挟,整个人已经吓得呆呆傻傻。
听到这个声音,他却忍不住啊地一声叫出来,说道:大哥!
他没见过大哥动手,也想象不出来大哥同人打架的样子,但这些日子在城中,到处都有人夸赞,说他哥哥文武双全,料事如神,令西羌人十分忌惮。
因而无形之中,曲长清已经默认为大哥一定非常厉害,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激动极了。
程王世子齐岚被捆着坐在另一个人的马上,也听见了曲长清这声充满惊喜的叫声,连忙朝前方看去。
一看之下,却不觉有些失望曲长清这个大哥瞧起来,着实比他娘还要秀气好看,实在不像很能打的样子。
况且他人虽然来了,但表情实在是十分冷漠,一点也看不出来担忧焦急的神色,也不知道有没有救人的打算。
不过看见他,西羌那边却是一阵骚乱,仿佛十分惊恐的样子:曲长负?
曲长负垂下眼,掩袖咳嗽几声,说道:各位骁勇善战的西羌猛士啊,你们不是一向轻视郢人柔弱嘛,怎么如今竟捡着两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孩子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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