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曲清池又不是曲清池,身为一个影子,他注定无法得到曲清池的一切,他只能做一个最不像曲清池的陌路人,日后陈生面对他,只会想起曲清池
其实原来的他也有守着这样也可过活的心思,直到他来到千目蛛的洞穴,直到他见到了陈生落下的腰带,直到他知道陈生曾经想要回来找他自此之后,再想回到从前就是不可能的了。
萧疏也不想生活在不被陈生看重,不被他正视的日子。
他不想作为一个影子生活。
于是萧疏拉起来陈生,说了一句: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陈生一声不吭,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将死的消沉。
萧疏不喜欢他如今的表现,移开眼睛,淡淡道:我是曲清池分出来的一部分,算是他的一个容器。我跟他有特殊的关联,因此我可以与他交换神识,把他的灵魂调转到我的身体里,以我自己作为路引,切断他和镜像的联系。
不过,我不能肯定我这样做一定会成功。他说到这里,也像是曲清池离开前那般,第一次大胆伸出手摸上陈生的眉眼,看着眼前因为神识受损开始五感全失即将昏过去的陈生,卑微又认真地说:陈生。
就给我留一个牌位。
就放在你们日后的家中。
牌位上记得写上萧疏。是叫萧疏,不是心魔,也不是剑魂。
什么萧疏?思绪混乱的陈生无力深想,他乏力的晕死过去,直至最后也没有说行与不行。
而在陈生昏死之后,萧疏站了起来。
立在天地间的身影孤独像是一棵枯树。
地上残留着点点血痕和一把沾了血的刀。
当郭齐佑和白烨跑过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陈生和胸口带着十字血痕的虚泽躺在一旁。
两人见此连忙围了上去,他们喊着这两人的名字,谁也没有注意到地上的血痕与虚泽现在的位置对不上。
当然,谁也不知道,有一个人消失在这世上。
而那个人总是很安静,安静到旁人经常会忘了他。
往事如烟,尘埃落定后,一切归于平静。
生活在新世界里的人并不知道如今的世界变了样。
在陈生的操纵下,这段有关望京、陈生曲清池等人的记忆被封藏。
城外寺院的青石板上,林间的羊肠小道,城内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热闹温馨的烟火气。白驹过隙,几十年已过,望京城南街道变化不大,只是岁月蹉跎,如今住在街道上的人早已变了模样。
老的住户离去,自然有新来的住户到来。新来的住户不了解城南的情况,只是在路过门庭老旧的陈府时,会听到这样的话
据说,这户陈家出了一位进士,可不知为何,这人考上了进士,却没有在朝任职。
旁人不解,有人猜测,说他得罪了京中的权贵;有人猜测,说他家中有一个病人,他是为了照顾这人才整日闭门不出。
关于这个陈家,城南的猜测不少,可真相到底如何,谁也不敢去问。
哗啦一声响起,一双不在年轻的手放入铜盆。
水波扩散,打乱了映入水中的白发,遮住了对方的脸庞。
手指轻轻搓揉了几遍白帕子,温柔平静的眼眸停在床上,双手用力,很快拧干手帕来到床边。
年迈的陈生面容变化不大,只是脸上多了几道深纹、几条浅痕。他将凡人该有的未来写在脸上,弯着腰,垂下眼帘,给躺在床上的白发男子擦了擦脸。
虚泽面容安详,那张绝美的容颜十年如一日,没有一点变化。
他依旧是那么漂亮,只可惜那双眼睛从换界之后便再也没有睁开。如今几十年已过,他安稳得就像是睡死了一样。
陈生守着守着,不小心白了发、弯了腰、花了眼睛、开始跟着变得嗜睡起来。而当陈生年纪大了之后,陈生才恍惚地想到,他如今是个凡人,可曲清池还保留着虚泽的一面
他是不老不死的神君,他却只是一个会老会病的凡人。
如此看来,他似乎终将是对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只是不知道对方在他死后会不会醒来
其实每每想到这里,陈生就不能安心。
在他守着虚泽的前二十年里,他想着盼着,只希望虚泽睁开眼睛。不管是长篇大论的诡辩,还是不知羞耻的胡言,只要能说话就行。
可这个念头在他守着虚泽的后三十年里发生了变化。
他又不希望虚泽醒过来了。
他想,如果他终究要离去,那么曲清池的时间最好就停在这里。
离别数次,对他们来说已经够多了。他们没有必要继续生离死别的步骤,全当那年那一别,就是最后的一别好了
只是,心中,到底是有些不情愿。是以离别后的每一日,都会被陈生耐心的记下。
如今已是六月,从千衫寺里移来的佛铃花开了。朵朵白花簇拥着黑色的枝干,花飞蝶舞,留一院清香,平和的氛围让人只想躺在窗前晒晒太阳。
跟虚泽低声说了片刻话,陈生坐在虚泽的床边,忍不住打了个盹,只是陈生刚刚睡去,就感受到一双冰冷的手贴了上来。
他吓了一跳,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只可惜花白的头发挡住了浑浊的眼球,导致他一眼看去没有看见人。他稳了稳神,撩开眼前碎发的一瞬间,竟是瞧见了虚泽白得近乎发亮的脸庞。
就像是两人离别那日一样。
突然醒来的虚泽默不作声,只盯着陈生的脸庞,像是想把陈生的面容刻入心底。
陈生心口一跳,他惊讶地看向对方,过激的情绪在对上对方的面容时,逐渐变得平和。
虚泽不太喜欢说情话,情绪表情的变化也不大,可陈生就是能通过虚泽的各种眼神看出他的心思,知道他也想他了。
两人再次相见,恍如隔世。虚泽看着陈生,只说了一句:你老了。
有关时间的这声轻叹落在陈生的耳中,像是在告诉陈生,他们又要迎来另一个离别。
陈生心中苦涩难忍,正想说话,却感受到有什么轻柔的东西落在了头上。
头脑因为这份意外忽然变得清明。
紧闭双眼的陈生身体一震,很快从梦中惊醒。此刻房中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虚泽还躺着,窗户还开着,自然也没有那句他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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