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說明了大管事對於今晚整個局面都把握十足!
她心念千迴百轉的沒作聲,大管事也不尷尬,停了停就自顧自道:「以奶奶的聰慧,想必早有疑惑:老太爺膝下三子一女,早就出閣的大姑奶奶且不提,三位老爺中,大老爺雖然居長卻是庶出,老太爺的爵位不傳長房,倒也說得過去。可二老爺與三老爺都是原配嫡子,為什麼最後做了燕國公的,既不是這兩位,也不是二老爺的嫡長子三公子,反倒是簡家孫輩裡頭最幼的公爺呢?」
這個問題宋宜笑當然好奇,但一來眼下不是滿足自己好奇心的時候,二來宋宜笑一點都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所以撥著腕上鐲子,只微微冷笑:「夫君怎麼得到爵位的我不管,只要他是國公就好,否則我哪來的一品誥命做?」
「奶奶是爽快人!」大管事笑著道,「那小的也不兜圈子了:老太爺是個重禮的人,最重視的向來就是二老爺與三公子!之所以把爵位傳給公爺,也是迫於無奈!」
他知道宋宜笑這會端著架子,絕不會問他簡平愉怎麼個迫於無奈法,所以也不停頓,緊接著就道,「這事說起來也確實不好外傳:畢竟三公子當時雖然也算年幼無知,可寒冬臘月親手把才五歲的親弟弟推下池塘,還不許人施救,做得也太絕了!」
宋宜笑聽到這兒不禁大吃一驚!
她用力咬了下唇才忍住幾欲脫口的詢問,就聽大管事繼續道,「萬幸公爺命大,恰好太子殿下微服出行,一時興起,到晉國長公主府探望姑母——那會太子殿下年紀也不是很大,給長公主請過安之後,自然就去找兩位表弟玩耍了。」
結果這麼一找,才把瀕死的簡虛白救了起來!
當時才十二歲的太子,雖然從四五歲起就被顯嘉帝帶在身邊言傳身教了,但到底沒經歷過真正的磨礪,城府尚淺;且受顯嘉帝影響,向來把晉國長公主的子女當手足看待的,撞見這一幕,自然是驚怒交加!
——不但直接把事情告到了晉國長公主面前,甚至回宮之後,還義憤填膺的向太后、顯嘉帝講述了此事!
「本來三公子到底也是長公主的嫡親骨血,縱然犯下大錯,好在公爺被太子救起,也沒什麼大礙。以三公子當時的年歲,也受不起怎麼個懲罰法,但事情壞就壞在,太后與陛下過問此事時,二老爺替三公子求情時,說錯了話!」
大管事講到這兒,也不禁嘆了口氣,才道,「當時太后與陛下責問三公子為何要謀害胞弟,三公子年幼無知,就坦白說是因為公爺出生後分薄了長公主的寵愛,想著若是公爺死了,無人爭寵,長公主就會像從前一樣專心寵溺他了——太后與陛下自是勃然大怒!」
當時簡虛白雖然揀回一條命,但依然昏昏沉沉的沒有清醒,晉國長公主親自陪在榻前,不在殿上,能給簡夷猶說話的,只有親爹簡離曠。
而簡離曠求情半晌無果,一急之下就道:「將來燕國公一脈的爵位,肯定也是傳給長子的!若為這件事情傷了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往後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不在了,幼子有求於長子,可怎麼辦?」
「這樣殘害手足的東西也配繼承爵位?!」暴怒之下的太后跟顯嘉帝幾乎是異口同聲吼出了這句話!
「因為二老爺對三公子的維護,太后與陛下覺得,倘若老太爺的爵位傳給二老爺的話,即使皇家不允三公子承爵,但二老爺膝下就這麼兩個男嗣,萬一公爺有個三長兩短,總不可能叫燕國公一脈的爵位不傳了吧?!」大管事道哂道,「所以陛下親自發了話,令老太爺把爵位越過二老爺、三公子,直接傳給了公爺!」
而且,「這件事情讓老太爺在陛下跟前大失顏面,連太后都親自召了老太爺到清熙殿,當面質問他是怎麼教子教孫的——所以老太爺把爵位傳給公爺之後,跟著就上表致仕了!」
宋宜笑抿著唇,看似面無表情的聽著,卻早已心潮起伏:「我就說麼!簡家那麼多男嗣,偏輪到簡虛白這連嫡長孫都不是的孫輩來繼承爵位?定然是有內情的!」
且這內情可沒大管事說的那麼簡單!
至少皇太后跟顯嘉帝插手簡家爵位傳承的動機,未必只是為簡虛白抱不平!
「這位陛下一登基,就把異母兄弟姐妹基本殺了個乾淨!雖然說他這麼做,也是因為做皇子那會沒少被這些兄弟姐妹坑,早就忍無可忍了。可他到底開了本朝手足相殘的先河,豈能不擔心報應到自己子女頭上?」
哪怕九五至尊,也常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明明自己是過五關、斬六將,踩著兄弟子侄的血上位的,但到了自己做皇帝時,卻希望自己的子女是全天下最友愛最和睦最沒野心的道德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