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事兒誰知道呢?」宋宜笑對這樣的承諾嗤之以鼻,幽幽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司空妹妹就是個現成的例子,誰知道明日我又還在不在這世上,說那麼遠,有意思麼?」
「不要說這樣的話!」簡虛白握緊了她的手腕,低聲道,「司空家大小姐十成十有暗疾,你好端端的拿她比自己做什麼?」
宋宜笑淡淡道:「我沒有暗疾,但大管事隨身帶著匕首啊!」
一句話說得簡虛白無言以對,良久才道:「是我無能。」
宋宜笑聽出他語氣中的難堪與艱澀,擔心過猶不及,抿了抿唇,故意一嘆道:「其實你我乃結髮夫妻,我一身榮華富貴都指著你,你想要那些人的命,直接跟我說,我又怎麼可能不幫你?哪怕明知道做誘餌有危險,可我是那種膽小之人麼?」
她抬起沒被握住的手,遮住雙眼,嗚咽起來,「可你什麼都不跟我說——你知道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不僅僅怕他們會害了我,更怕你像上次盤問嬋表妹一樣,尾隨而至,也落入他們的陷阱!」
察覺到簡虛白鬆開手,伸臂把自己攬入懷中,她遮掩下的淚眼微微眯了眯,才繼續用發顫的嗓音道,「我以為我十有八.九活不成了,想著只要你沒事兒,我也就放心了!可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你才是那隻隱藏幕後的黃雀?!
簡虛白側身摟著她,下頷抵在她發頂,微垂的鳳眸中滿是苦澀與愧疚,聽著妻子哀淒的傾訴,他心如刀絞卻難以辯白,只不住低頭輕吻妻子的長髮。
好一會,宋宜笑才發泄完畢,在他懷裡翻過身,伸手抓住他膀臂,哽咽道:「念在結髮之情的份上,答應我!下次不要我了,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別再讓我傻傻的擔心你、指望你!」
她舉手掩嘴,哭出了聲,「我這輩子等過三個人:七年前我娘改嫁後不到一個月,繼母柳氏進門,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那會,我天天趴在門邊等我娘救我;六年前婆子帶我上街,把我賣給鴇母時,我哭著喊著等我爹救我——第三個等的就是你,那天晚上我又怕你會中計,又想著唯一可能救我、唯一可能救下我的,只有你!」
簡虛白用力合眼,掩住泛紅的眼眶,他沙啞著嗓子,一字字道:「我沒有不要你,我不會不要你!」
宋宜笑又哭了會,才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半信半疑道:「你發誓?」
「我發誓!」簡虛白望著她,毫不遲疑的舉手宣誓,永永遠遠不再辜負自己的妻子——這麼果斷的表決心,總算讓宋宜笑破涕為笑,撲進他懷裡,還帶哭腔的語氣里,有著不難察覺的淡淡甜蜜:「你說的啊!不許再騙我!不然,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簡虛白心中的歡喜幾乎要流淌出來,用力抱了她一下:「不會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嗯!」宋宜笑重重點頭,又仿佛有些羞怯一樣,把頭藏進錦被中,甜甜道,「明兒三哥帶三嫂給爹娘敬茶,咱們也得過去見禮,得早點睡,不然以三嫂跟我的過節,到時候瞧出咱們精神不濟,還不知道會說什麼呢!」
「她敢?」簡虛白這會心情正激動,聞言想也不想道,「你放心!明兒她要不長眼的找你麻煩,我絕不讓她好過!」
宋宜笑嘴角勾起玩味的笑,語氣卻依舊甜甜道:「那人家到時候可就全靠夫君您保護了——您可不能讓她欺負了我去!」
簡虛白自然是滿口承諾,他不知道妻子這會卻在心裡尋思:「看他方才的反應不似作偽,想不到成親以來,他對我到底還是有些感情的。嗯……那有今兒這番交心,接下來一年半載之內,他應該不會想納妾啊養外室啊逛青樓了吧?」
親娘韋夢盈可是反覆耳提面命:專寵是王道!
什麼妾通買賣、什麼外面的只不過是玩玩、什麼誰也越不過你去……全部都是廢話!
用韋夢盈的原話來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
「後院之爭也是如此!!」
「一個姬妾滿堂的後院,主母再尊貴、再威嚴、再受丈夫重視,在為娘看來,與前朝西雍的末帝有什麼兩樣?!」
「名義上是天下共主,可諸侯並起、群雄逐鹿,誰又當真把他這個『共主』放在眼裡?!」
「稍不留意,非但自己地位不穩,還會連累子女——西雍末帝之後,雖然還有東雍,可且不說東雍的短命了,就說東雍開國之帝,不過是西雍皇室的旁支子弟,可不是末帝的子嗣!」
「想要永絕後患、福澤子孫,那就應該看我大睿開國太祖的做法:驅韃靼、除諸侯、滅雍室、誅盜匪,晏河清海,平定天下,然後定鼎帝都,建朝立國!」
所以換成後院,就應該,「驅美婢、除通房、滅侍妾、誅外室,杜絕娼.妓、提防小倌!」
這樣才能像英明神武的睿太祖一樣,穩坐江山,且留給子女一個美好前途!
總而言之一句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對於這種傳女不傳媳的慈訓,宋宜笑自然嚴格遵行——何況後院不寧,也不方便她背著簡虛白找退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