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個視倫理道德如浮雲的主兒,簡虛白哪能不防著他?
這天晚上,簡虛白跟紀粟在書房裡足足商量了好幾個時辰的對策,一直到半夜才回房——卻不想宋宜笑還沒睡下,正靠著熏籠打盹,見他進來,一個激靈清醒了,起身道:「怎麼這麼晚?」
「有幾件要緊公務。」簡虛白看到這一幕心頭喜悅,上前攬住她親了親,輕責道,「都到這會了,還等我做什麼?下次你先睡吧。」
宋宜笑等他其實是為了確認崔見憐與柳家、金家是否聯手之事,但這會困極了,也沒力氣說,只道:「明兒要進宮賀太后娘娘,快安置吧!」
簡虛白不知內情,想到方才回後院的路上,偌大府邸除了廊下的氣死風燈外,再無一盞燈火還亮著。他頂著風雪踏入月洞門後,卻發現自己夫婦的內室依然燈火通明。
昏黃的燈光打在琉璃窗上,滿庭飛舞的鵝毛大雪,在此刻似成了流光溢彩的金羽,美好到人心裡去。
那一瞬間,北風與雪落的聲音都仿佛停頓了一下。
他推門入內時,斜靠熏籠半睡半醒的妻子,抬起半邊暈紅的臉頰,睡眼惺忪的說話時,懵懵懂懂的模樣,讓他一顆心簡直要化成了水。
這會忍了又忍,到底還是笑彎了眉眼,伸手揉了揉她沐浴後松綰的墮馬髻,柔聲道:「好!」
宋宜笑對丈夫心裡這番甜蜜毫不知情,所以次日早上起來後,面對簡虛白的各種柔情似水,她好奇問:「徐表哥的事情辦妥了嗎?」
令狐德音已經請求丁憂,何文瓊的晉升指日可待,給徐惜誓的位置也該空出來了吧?不然簡虛白怎會如此高興?
好在簡虛白也不知道她的想法,還以為妻子是在關心自己,含笑道:「你放心,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又給她舀了勺蛋羹,「這個好克化,多吃點!」
「看來這事非常順利。」宋宜笑打量著他喜形於色的模樣,暗自思忖,「回頭若是碰到謝姐姐,不妨給她透點口風,也叫她高興高興。」
……雞同鴨講的夫婦兩個歡歡喜喜的收拾好,一道坐車到了晉國長公主府。
因為聖壽節屬於大典,所以今兒眾人都穿了禮服,男子各按品級,女眷們則是清一色的花釵翟衣——其中晉國長公主、清江郡主、長興公主、宋宜笑都是花釵九樹,壽春伯夫人也有七樹,足足四十三樹花釵濟濟一堂,將原本陳設典雅的屋子映得金碧輝煌,眼都有點睜不開。
這樣的顯赫富貴里,既無花釵,也無翟衣,只能穿一套尋常簇新衣裙的聶舞櫻,顯得格格不入。
瞧她頻頻看向晉國長公主時的神情,可見她根本不想進宮。
「櫻兒,你今天就跟著你四嫂吧。」晉國長公主何嘗不知道這個小女兒的窘迫?但自己都快過半百了,這女兒卻還沒許人,再疼又能護她幾年?若這會由著她一直縮在長公主府里掩耳盜鈴,看似憐惜,實則是害了她!
是以假裝沒看到,只向宋宜笑叮囑,「這孩子平常很少出門,不懂的地方,你多提點提點!」
宋宜笑正要回答,不想長興公主忽然截口道:「娘,何必讓五妹妹跟著四弟妹呢?四弟妹以前也沒怎麼進過宮,自己尚且不認得路,哪裡能帶好五妹妹?不如讓五妹妹跟著媳婦吧?」
「三嫂這話說的可笑,今兒進宮是為了賀皇外祖母,又不是去遊覽宮城,要認得路做什麼?」宋宜笑聞言還在思索要怎麼說,簡虛白一挑眉,卻已出聲道,「合著在三嫂眼裡,聖壽節就是用來玩的?」
長興公主:「……」
說好的妯娌撕架,你一個小叔子跑出來是幾個意思?!!
「四弟不得無禮!」見狀簡夷猶放下茶碗,冷然道,「你三嫂快言快語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這麼說無非是怕四弟妹沒參加過正經宮宴,到時候自顧不暇,哪裡照顧得好五妹妹?說到底也是好心想幫忙,四弟妹都沒說什麼,你操個什麼心?」
以為就你心疼結髮之妻?
簡虛白瞥一眼胞兄,嗤笑一聲,道:「沒參加過宮宴,就會自顧不暇?那三哥你以前也沒成過親,這頭一次做人丈夫,不也盡職盡責得很?合著這天底下就你能把頭一次做的事做得漂漂亮亮,其他人都不如你?簡直就是坐井觀天!」
「胡鬧!你這是跟兄長說話的態度?!」
「理虧就抬出兄長身份來壓人,你好意思我都替你無地自容!」
「你根本就是在胡攪蠻纏!」
「我看三哥你是越發沒有了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