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壽宴從中午一直擺到晚上才散——出宮後,一踏進馬車,宋宜笑就癱軟在簡虛白肩頭:「讓我靠會!」
一品誥命的九樹花釵與九等翟衣固然美倫美奐,可華美莊嚴的背後就是份量十足。從早起梳妝打扮好到現在,宋宜笑頂著這一頭一身已經足足六個時辰,早就是在硬撐了,這會放下車簾,心神一松,頓時覺得疲憊潮水般湧上來把自己吞沒。
她甚至沒聽清丈夫的回話,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近午,搖醒她的錦熏一邊替她穿戴一邊催促:「聶小姐已經在花廳等候了,她今兒過來是夫人您主動約的,這會可不能再睡下去!」
宋宜笑聞言也嚇了一跳:「怎麼沒早點喊醒我?」
「公爺早上吩咐的,說您昨兒個累壞了。」錦熏說這話時神情有點古怪,微微紅了臉道,「要不是聶小姐登門,奴婢可不敢打擾您!」
「想的什麼?」宋宜笑注意到,抬手打了她一下,「他是說我昨兒個赴宴太累了!」
錦熏笑嘻嘻道:「奴婢也沒說不是啊!」
這麼個小插曲之後,主僕兩個都加快了動作,飛速收拾完,宋宜笑連早飯都顧不得用,隨便喝了盞玫瑰露,就匆匆趕到花廳:「五妹妹!真是對不住,我今兒起遲了!」
聶舞櫻忙說不要緊:「是我考慮不周,來的早了!」
姑嫂之間謙讓了一番,把這件事情揭過,宋宜笑就切入正題:「我得看看妹妹的底子,才知道要怎麼教。」
教舞的地方,是聶舞櫻頭次上門請求這事後就收拾好的,這會開了門就能用。
不過一番測試下來,結果差強人意——聶舞櫻根本沒有任何基礎——這個倒在宋宜笑的預料之內,問題是接下來的教導中,她發現這小姑子悟性也不怎麼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宋宜笑演示了十幾遍,依然得一次次上手替她調整。
「壓根不是這塊料啊!」宋宜笑嘴上不說,心裡暗暗嘆息,「還好這女孩兒橫豎不需要靠舞技吃飯,不然我可要旁敲側擊建議她改學其他了!」
雖然如此,這天傍晚結束後,宋宜笑還是違心的誇獎她道:「五妹妹這個年紀學舞,已經屬於很晚了,好在妹妹冰雪聰明,尚有可為!」
但聶舞櫻沒城府歸沒城府,可不傻,聞言不相信道:「可四嫂一直在給我調整姿勢?」
「剛學都這樣!」宋宜笑面不改色,「我才學那會比你差遠了,不信你問錦熏!」
錦熏嘴角一扯,瞥見她遞來的眼色,無奈的扔掉良心:「聶小姐確實比夫人當初學得快!」
聶舞櫻這才露出衷心的笑容,眼睛閃閃發亮道:「我回去也會練的,嫂子放心,我絕不會丟您的臉!」
「真乖!」宋宜笑伸手替她理了理狐裘上的風毛,笑道,「不過也別太累了,不然嫂子可要心疼!」
說說笑笑送走小姑子,宋宜笑回房就倒在榻上喊左右,「快給我揉揉肩捶捶腿,累死了!」
她昨天赴宴之後就累得不行了,今兒雖然起得晚,到底沒全恢復。緊接著為了教小姑子,又是親身上陣演示,又是動手替她調整,又要掰開了揉碎了的講課……這麼一天下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錦熏跟巧沁依言上前伺候,忍俊不禁道:「夫人方才說得跟真的似的——聶小姐明明就不適合學舞!」
「你們懂什麼?」宋宜笑笑罵,「她還是小孩子心性,小孩子麼,夸比打有用。再說我能打她麼?」
又叮囑她們不許說出去,「不然她可要當真的,到時候多半就不來了,叫婆婆知道,我可擔當不起!再者她也快要十三歲了,哪能一直待在長公主府里不出門?這可是一輩子的事!」
錦熏跟巧沁都知道聶舞櫻臉皮薄,聞言均保證守口如瓶。
話說到這裡,月燈叩門進來,稟告道:「公爺遣人送了口信回來,說今晚要去何府赴宴,不回來用飯了。」又說,「公爺說今兒可能回得很晚,請夫人不必等待。」
宋宜笑想了一下才想起來:「何府?是兵部左侍郎何文瓊何大人的府邸麼?」
「回夫人,正是何侍郎家。」
宋宜笑記得簡虛白說過,這左侍郎何文瓊是令狐德音丁憂之後,最有指望接任兵部尚書的人——重點是他是東宮屬官出身,跟簡虛白一樣屬於太子的人。
今晚簡虛白到這上司家裡去赴宴,估計吃飯只是個幌子,多半是商議接下來如何齊心協力為太子拿下整個兵部。
這是正事,宋宜笑放下心來,微微頷首:「我知道了,那叫廚房少做兩個菜……」
說到這裡想起來韋嬋,忙問左右,「表妹那邊今天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