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微一蹙眉,「公事說這兩句差不多了,今兒是來賀皇后的,卻圍著孩子們的前途講個沒完這算什麼?」
這話雖然是為顯嘉帝解圍,但蘇皇后卻尷尬了:她要順著晉國長公主,那就是不滿代國長公主的藐視,潑辣蠻橫的代國長公主怎麼肯跟她罷休?她要說自己其實不在意吧,卻又是把晉國長公主為她說話的一番好心踩在了腳底!
索性皇后素有城府,這會心念一轉,已有了計較——只是她還沒開口,殿外忽然奔進一名內侍,慌慌張張的稟告道:「陛下、娘娘,暖淑人忽然腹痛不止,伺候的姑姑說瞧著像是……像是要小產!」
「什麼?!」蘇皇后大吃一驚,顯嘉帝臉色也是微變,但很快恢復了平靜,端起酒樽,靜靜遞到唇邊啜飲。殿上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弄了個措手不及,一片鴉雀無聲里,皇后憤然怒叱,「那傳太醫了沒有?!」
內侍道:「已經派人去請了,只是蘭秋宮沒有主位,平瀾閣那兒沒有能主事的,奴婢們不敢擅專!」
「不敢擅專?」蘇皇后聽出這四個字之下的不祥——暖淑人如果不是情況緊急的話,請太醫看了也就是了,何必需要能拿主意的人在場?她倒抽了口冷氣,轉頭對顯嘉帝道,「陛下,我……」
「今兒是念貞你的生辰,憑什麼事,怎能叫你勞動?」顯嘉帝明白她的意思,卻搖頭道,「實在不放心,遣個宮女去瞧瞧也就是了。左右只是一個淑人,怎可掃了千秋節的興致?」
念貞是蘇皇后的閨名。
顯嘉帝當著一干晚輩的面喊出來,雖然親昵,到底有些不合規矩。
宋宜笑等對皇帝不大了解的晚輩們,還沒覺得什麼,只當帝後恩愛,顯嘉帝一時忘記改口。
但其他人,包括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太后,以及兩位長公主,卻都看出顯嘉帝是分了心才出現這樣的失誤的,心下均是暗吃一驚!
「那芳余你速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蘇皇后躊躇了下,才吩咐自己身後一個大宮女,「記住,一切以暖淑人母子安危為重!」
大睿後宮完全沿襲了前雍,從最低的正八品佳麗,到最高的超品皇后,中間從低到高是御妻、娘子、采女、小儀、淑人、寶林、才人、美人、嬪、婕妤、九嬪、妃、夫人、貴淑賢德四妃,統共十六級。
品級雖多,但從婕妤起,才算正經主子,可以居正殿,隨皇后到清熙殿給太后請安——今兒這千秋節的家宴上,也能有一席之地!
而這會出事的淑人不過從五品,屬於比較底層的宮嬪了,但到底懷著帝嗣,雖然顯嘉帝力主不許因此打擾了千秋節,接下來的氣氛終究受了影響。
連代國長公主都識趣的沒再提魏王入朝的事兒。
宋宜笑見樂聲再起,偏了頭想問丈夫回頭要不要送點東西慰問下那位暖淑人,卻見簡虛白單手支頤,把玩著已經喝完的獸銜環耳赤金酒樽,雙眉微皺,似遇見了什麼煩惱之事。
「代國姨母既然盯上了兵部,沒有姬表哥,肯定也有其他人!」宋宜笑以為他是頭疼姬紫浮自請進入兵部這件事,忙把暖淑人扔到一邊,悄聲撫慰道,「你以前也說了,姬表哥這人沒什麼城府,雖然身份尊貴,倒比那些刁鑽的老吏還好對付些不是?」
簡虛白聞言愣了一下,才有點不自然道:「是。」
「那就別為這個操心了,畢竟是陛下親口允諾的,太子都沒說什麼,你這會皺眉,叫人瞧見了恐怕要大做文章呢!」宋宜笑說著,朝斜對的位置揚了揚下頷——那方向坐著他們明日要去拜年的人,裘漱霞。
簡虛白卻沒去看那個糟心的表舅,摩挲了下樽口,招手叫身畔伺候的宮人滿上,一飲而盡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低聲對妻子道:「暖淑人……這事情既然咱們趕上了,回頭你送點東西進宮吧!」
宋宜笑應了一聲,道:「到時候我去請教大姐,看能不能打聽下這暖淑人的喜好!」
「不用了!」誰知簡虛白不假思索道,「你把咱們庫里那些我從烏桓帶回來的東西,隨便挑幾件就好!」
「烏桓?」宋宜笑怔了怔,忽然想到一事,湊到丈夫耳畔,低聲道,「莫非這位暖淑人……與年初入宮的那位烏桓公主?」
簡虛白神色複雜,半晌才道:「正是烏桓國主之女,飛暖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