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見憐那丫鬟倒也有些急智,看到你搶先扯了陸蔻兒下水,受逼不過,就索性講出你跟崔見憐的恩怨——但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因為衡山王太妃為了陸冠倫,怎麼都不會承認這件事的?」長公主撥著腕上鐲子,頷首道,「有這位太妃親自打包票,就是母后也不會輕易質疑,哪怕貴妃心存疑慮,卻也沒辦法追究下去!」
她用一種難以描述的語氣道,「親家王妃親自教出來的女孩兒果然機敏,繼續說吧!」
宋宜笑權當這是讚賞了,靦腆一笑,道:「有衡山王太妃親自佐證,媳婦身上又搜不出來不好的東西,還有娘跟大姐在旁為媳婦坐鎮——」
小小的表達了下對婆婆跟大姑子的感激,她道,「崔見憐主僕想否認媳婦的話,哪有那麼容易?不過考慮到她背後的貴妃與太子,媳婦自然不會讓這罪名在她頭上落實的!」
所以宋宜笑計劃,在咬死崔見憐親口說過狂妄之語後,把事情引導到崔見憐其實是被人騙了才會這麼做!
不過作為太子側妃,怎麼會被騙到公然要求一個國夫人為自己的表妹讓位呢?
「正常情況下她當然不會這麼蠢,但如果像貴妃之前的揣測一樣:崔見憐認為媳婦做了不適合再做國夫人的事,而蔻兒郡主卻因誤會與夫君有什麼呢?這種情況下,她出於義憤也好,出於為夫君不平也罷,一怒之下做出這樣的舉動,雖然鹵莽,卻是可以理解的!」
宋宜笑道,「因為她是太子的側妃,而朝野都知道,太子向來把夫君當同胞弟弟看待!」
長公主明白了:「你打算,讓衡山王府的二少奶奶金氏,承擔騙了崔見憐的責任?」
「不錯!」宋宜笑頷首道,「當年獒犬闖入王府後院,主謀是崔見憐,這位二少奶奶,也有份在內!媳婦也不想放過她!」
她不擔心栽贓不成金氏——因為崔見憐也不想拖陸冠倫下水!
之前承認宋、崔兩人幼時就有恩怨的,是小蠻。
小蠻是崔見憐的心腹,雖然知道崔見憐愛慕陸冠倫,但危急時刻,崔見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是高於陸冠倫的!假如當時崔見憐在場,就算被逼入絕境,也不可能那麼講!
畢竟崔貴妃等人又不是傻子,就算當時不追究,事後怎麼可能不懷疑小小年紀的崔見憐,為什麼要對宋宜笑下毒手?
想讓事情不牽累到陸冠倫,只能徹底否認兩人曾有恩怨的事實!
……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原本照宋宜笑的想法,崔見憐就算污衊自己想害她的孩子,那肯定也是點到為止,絕不會真的傷了身體的!
卻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以腹中雙生子為代價!要不是這對雙生子出了問題,崔見憐必須被送回東宮催產,也不會只有一個小蠻留下來回話了!
「假如崔見憐選擇保護陸三公子,那麼她肯定會順著媳婦遞給她的梯子,找金氏墊背!」宋宜笑輕聲講述著自己事前的推測,「這樣她一定會全力以赴的讓貴妃與太子相信,是金氏故意挑撥太子與夫君之間的關係;或者說,是金氏存心讓太子失去太后娘娘與娘您的歡心!」
晉國長公主雖然從不過問朝堂之事,但由於簡虛白親近太子,私下裡對東宮還是充滿好感的;而太后雖然明確支持太子,但若認為太子色令智昏,委屈了自己親手撫養的外孫,心裡肯定也要不高興的。
如果因為崔見憐的緣故叫太子在這兩位心目中失了分,無疑是給了魏王、趙王機會。
「這種情況下,貴妃與太子自然會認為:媳婦與崔見憐,都被金氏算計了!他們的矛頭,也會對準了金氏!」
但區區一個王府二少奶奶,顯然無法承擔起這兩位的怒火!
「何況衡山王太妃是力主遵循祖訓,不摻合儲君之爭的!為了撇清王府,太妃一定會選擇拋棄金氏——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證明金氏『欺騙』崔見憐,是瞞著王府進行的,這過程里所用的也不是王府的人,而是她娘家金家的人!」
這一點不難做到,因為金氏這些年來的折騰,本來就有娘家人的影子!
當初盧氏透露消息時,說崔見憐是與「柳家、金家」有聯絡,而不是與「柳家、衡山王府的二少奶奶」有來往——已嫁女是人家人,如果崔見憐勾結的僅僅只是金氏,盧氏不會說金家的,最多說衡山王府的某些人!
宋宜笑自然不會因為繼母的片面之詞就完全相信這句話,不過七年前她才經歷獒犬之事後不久,宋家曾把她騙回去——那次柳振溪攛掇宋緣把她打成終身殘廢嫁去柳家,雖然金家沒有直接出面,但已經嫁到衡山王府的金氏,若沒娘家的支持,怎麼可能說服得了柳振溪跟宋緣這兩個朝廷命官?!
所以金素客的把柄,悄然落入太子手裡!
這位朝堂不倒翁、政壇常青樹如果不想沒個好下場的話,除了投靠太子戴罪立功還能怎麼樣?
「這樣,你從將計就計的主導者,變成了年輕識淺的受害者之一,貴妃與太子對你的惡感自然也將大大下降!」長公主微微頷首,「再加上『誤打誤撞』得到金素客的支持,我再給你斡旋下,倒也確實可以讓貴妃與太子消除芥蒂,不至於秋後算帳!」
說到這裡皺眉,「但這只是你的計劃,如今的情況卻是再三脫離你的計劃的!」
「娘說的是!」宋宜笑恭敬道,「媳婦當時也考慮過萬一崔見憐在身敗名裂的關卡上選擇捨棄陸三公子、或者忽然對陸三公子因愛生恨,寧可拖著他一起死——那麼柳家就可以去死了!」
長公主思忖了下,感到揣測不出這兒媳婦的思路,不解道:「這話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