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錦熏聽到動靜,端著水盆走了進來,關切道,「您醒了?還要睡會麼?公爺出門前說您若是覺得乏就多躺會,橫豎現在家裡也沒什麼事。」
聲音一低,「昨兒個宮裡那場風波,公爺說長公主殿下會處置的,讓您不必擔心!」
「我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宋宜笑接過熱氣騰騰的帕子,敷在臉上,問,「夫君出去了?去什麼地方?」
錦熏邊走到衣架旁為她取外衫,邊道:「今早開了坊門後回來的——當時您已經睡著了,是公爺把您抱進府的!」
又說,「公爺是奉長公主殿下之命去辦事的,至於去了哪裡,奴婢也不知道。」
宋宜笑取下帕子丟到她手裡,掀開錦被坐了起來,接過外衫穿戴,垂眸時嘴角微彎:她賭贏了!
——昨晚,在婆婆的逼迫下,她最後不得不作出選擇:拒絕謀害暖淑人,喝下佳約取來的「毒藥」!
之所以這麼做,第一是因為暖淑人雖然打亂了她的計劃,但也幫她把崔見憐逼入身敗名裂的處境,且分擔了相當一部分來自貴妃與太子的怨恨。是以宋宜笑覺得自己跟她之間的恩怨還達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第二卻是懷疑這是婆婆的考驗!
晉國長公主雖然護短,但兒媳婦到底跟親生女兒不一樣——宋宜笑算計崔見憐、金氏、柳家這些人,雖然是事出有因,但她明擺著不死不休的態度,做婆婆的哪能不替兒子擔心?
畢竟夫妻朝夕相處,誰能保證沒個拌嘴的時候?
萬一宋宜笑坑人坑順了手,哪天跟簡虛白掐上,一怒之下,也給丈夫挖個坑,怎麼辦?!
尤其她親娘韋夢盈就幹過「跟婆婆處不好就改嫁」的事,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誰知道宋宜笑會不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來個「跟丈夫處不好就弄死他,帶著他的遺產改嫁」?
所以晉國長公主與心腹佳約做了一場戲,借暖淑人試探了下兒媳婦:究竟真的是為了主僕之情,才行復仇之舉;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顧良知?
「其實當時婆婆肯定也知道,我多多少少猜到了些她的用意!」宋宜笑吐了口氣,暗忖,「但婆婆若鐵了心要維護簡虛白與太子之間的關係,也不是沒可能當真送我上路,所以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確認那盞茶里擱的不是致命的毒藥——最後選擇喝下去,足以證明我坑崔見憐他們實在是事出有因,絕非我本性歹毒!」
何況晉國長公主昨晚還特意講了一些前朝舊事,說到動情處甚至淚灑當場——換個心志不堅定的人,哪怕原本不想害暖淑人,說不定處於孝順或討好婆婆,也就答應了呢?
只是這樣的孝順可不是長公主要的:耳根子軟又衝動好哄,在長公主看來,百分之百會一怒之下謀殺親夫!
宋宜笑要那麼做了,估計這會就不是在自己臥房裡梳妝打扮,而是躺在棺槨里供賓客瞻仰弔唁了!
「好在這一關到底過了!」宋宜笑親自插上最後一支金釵,對著銅鏡微微一笑,「我就說我有婆婆緣,沒想到婆婆如今連善後的事情都接過手去了!」
她打扮好了,到花廳用了點粥,看看時辰已經是晌午後,正猶豫要不要去給婆婆請個罪啊謝個恩什麼的,卻有小丫鬟來稟告,說蔣慕葶前來拜訪。
宋宜笑忙命人請她進府,自己也趕緊回房換了身見客的衣裙,親自趕到二門迎接。
片刻後接到了人,一路寒暄到堂上,分主賓落座後,蔣慕葶使個眼色讓她把閒人遣散了,就蹙眉問:「昨兒個宮宴上發生了好大的事情?今兒一早外面都在傳——太子側妃昨晚喝的催產藥,可到這會了,雙生子卻還沒生下來一個!」
又說,「太子側妃的娘家母親成夫人,本因感了風寒沒領宴,如今聽了消息急得跟什麼似的,偏她風寒沒全好,再急也不敢帶病入宮城!」
宋宜笑心想:「我說昨兒怎麼只有貴妃跟太子妃出面,替崔見憐奔前忙後?合著她娘家母親不在席上!」
她看出蔣慕葶眼中的關切之意,沉吟了下,搖頭道:「姐姐好意來給我通風報信,我也不能恩將仇報!這事情很大,您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姑姑是魏王的養母,如今魏王跟著代國長公主殿下在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蔣慕葶無所謂道,「自從魏王迎娶南漳郡主,貴妃對我姑姑就有了意見,也不過是面和心不和罷了!再惹她討厭一點又怎麼樣呢?」
不過她也沒有追問的意思,只道,「我聽說,昨晚宴散後,貴妃不知道為了什麼緣故,當著陛下的面揪著暖淑人的髮髻要打,誰知還沒打到暖淑人,就被陛下推得摔到了地上——陛下還讓貴妃回自己宮裡好好思過,這段時間都不要出來了!」
宋宜笑聞言笑了一下,道:「貴妃到底是貴妃,就是反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