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太子殿下,口口聲聲喊冤,難道崔側妃當真不曾謀害燕國夫人?!」只是太子話才說到一半,卻被裘漱霞不屑打斷,「請太子當著陛下的面,也當著這文武百官的面,明明確確的說一句:有,還是沒有?!」
他這咄咄逼人的態度,讓太子這邊均是心中一沉:莫非他有什麼憑據?
——否則,怎麼會逼著太子回答這個問題?
雖然裘漱霞也可能是在危言恐嚇,但太子這邊到底不敢冒險讓太子出來回答——否則一旦落了把柄,對儲君的聲望打擊恐怕難以挽回!
這時候只能簡虛白站出來否認:「此事宮中前兩日就已結案,與拙荊毫無關係!還請裘尚書慎言,莫要為了朝堂之爭,扯無辜婦人下水!」
「素聞燕國公與燕國夫人舉案齊眉,原來也不過如此!」裘漱霞聞言冷笑出聲,「柳侍郎,你且將你這些日子做的事情,說與太子殿下、燕國公聽聽!也好叫陛下、叫諸位同僚,都知道儲君側妃都做了些什麼事!」
聞言,太子一系皆是臉色劇變!
連御座上的顯嘉帝都皺起眉。
柳振溪卻神情平靜的摘下頂上烏紗,出列拜倒:「臣柳振溪有負聖恩,願乞一死!」
說著也不待顯嘉帝說話,開口就道,「臣有一妹,昔年許與燕國夫人之父宋緣,後因虐待燕國夫人,為正家風,忍痛將其浸豬籠……」
他一點都不避諱的把柳氏當年如何欺凌宋宜笑、如何在認為宋宜笑被拐走後唆使婆婆不追究,反而公告親友故舊宋宜笑已死——統統說了出來!
最後道,「臣明知臣妹不賢,卻宥於兄妹之情,遷怒於燕國夫人!尤其得知其高嫁後,也懼怕她藉助燕國公之勢,報復臣全家!所以想方設法打聽燕國夫人的仇人,最終通過太子賓客之妻黃夫人,與東宮的崔側妃聯繫上……」
話說到這裡,太子一系的人紛紛愕然望向盧以誠,盧以誠面無表情,惟握著朝笏的手微微顫抖,足顯心中的不平靜!
柳振溪的坦白還沒完,「後又因七年前一件往事,在衡山王府二少奶奶金氏的介紹下,與金尚書膝下子嗣有了聯絡,遂結盟,相約謀害燕國夫人!」
這下子衡山王跟金素客也淡定不能了!
「茲事體大,若無鐵證,朕必問你誣陷大臣之罪!!!」此刻慢說他們,上首的顯嘉帝都不得不出言「提點」,以免柳振溪繼續抖出無法收場的事情來!
許是聽出顯嘉帝話語中的威脅,也許是柳振溪只打算拖這幾個人下水,聞言磕了個頭,恭敬道:「回陛下的話:以上所提到的人,臣均有證據!因為臣與他們聯絡的時候,都做了記錄,來往書信,也全部保存完好!絕無半字虛言!」
裘漱霞手捻短須,不屑的掃了眼臉色各異的太子一系,朝上首拱手道:「儲君關係社稷,關係我大睿千秋萬世,非同小可!還請陛下徹查!以安天下黎庶之心!」
同黨紛紛附議,聲勢如虹,一時間將太子一系襯托得落花流水——顯嘉帝臉色沉了又沉,見底下要求易儲的臣子依然不肯讓步,而太子神情慌亂,一時間顯然不可能提出什麼有力反駁,只得深吸一口氣,冷聲道:「徹查,可以!」
不待裘漱霞等人說什麼,顯嘉帝緊接著道,「但儲君身份尊貴,縱然有過,豈是尋常臣子能查的?伊王乃宗正卿,此事,便交與他主持——朕待會就讓人去他府上宣旨!」
裘漱霞等人見顯嘉帝讓步,才要高興,聞言頓時集體暗吐一口血,趕緊反對:「陛下,伊王體弱多病,二十年來幾乎沒有上過朝,這麼大的事,恐怕操勞不起吧?還請陛下另遣賢能!」
伊王是顯嘉帝唯一活著的異母弟弟,他能活下來的原因,純粹是託了他生母的福:他生母是宮闈里難得的剛正性.子,當年因不肯昧著良心污衊顯嘉帝,被申屠貴妃活活打死在西福宮!
所以儘管伊王后來為了活命,罔顧母仇投靠了申屠貴妃——顯嘉帝登基後卻對他手下留情,不但沒殺他,還封了他王爵,且給了個宗正卿之位。
只不過伊王被其他兄弟姐妹的死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再出現在顯嘉帝面前,從顯嘉元年就開始稱病,別說上朝問事了,連晚輩年節登門都一概謝絕,成天縮王府里不敢露頭!
以至於坊間公開給這位王爺起了個外號,叫做「鵪鶉王爺」。
……這麼個主兒,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查顯嘉帝親自帶大的太子啊!
即使礙著顯嘉帝的聖旨不得不查,那也肯定是顯嘉帝怎麼說他怎麼查——就衝著方才皇帝給太子拉偏架的做法,這哪是查太子不配為儲?
這根本就是查柳振溪欺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