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有人欺負你?」簡虛白本來對於底下人的說辭半信半疑,畢竟念在他的份上,皇室怎麼也要給宋宜笑幾分面子。但此刻看著妻子懨懨的模樣,卻不禁信了七八分,當下撩袍坐到榻沿,邊伸手去摸她額,邊問,「還是你不舒服?」
「太后娘娘懷疑我攛掇玉山公主為了下降給蘇二公子,去跟陛下鬧,以至於把陛下再次氣暈了過去!」宋宜笑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圈頓時紅了,話聲里也帶出分明的嗚咽,「我就是有這個膽子,又哪來的本事?!」
簡虛白聞言,臉色微變,看了眼跟進來的丫鬟,道:「都出去!」
待下人全退下,他又抬手放了帳子,這才輕聲道,「這話你不要往心裡去,皇外祖母怎麼可能當真懷疑你?這話其實是說給我聽的,或者說,是說給太子聽的!」
宋宜笑正委屈著,聽了這話不禁愕然:「什麼意思?!」
「蔣賢妃是不可能答應玉山下降給蘇稚詠的。」簡虛白嘆了口氣,解釋,「但你也知道玉山愛極了蘇稚詠——所以有人提醒她,所謂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如今賢妃這個生母不同意,還可以去求皇舅啊!她可不就跑過去了?」
她要只是跟顯嘉帝說想下降蘇少歌,倒也未必會把顯嘉帝氣得死去活來。無奈這位金枝玉葉惟恐得不到心上人,一看顯嘉帝有推脫之意,把心一橫,直接說自己跟蘇少歌已經有過親密接觸,雖然守宮砂尚在,卻也斷然不可能另嫁了!
即使顯嘉帝有個嫁了三次又養了好些面首的親姐姐,又有一個搶了人家丈夫的大女兒,但這不代表他聽說小女兒也不學好之後,依然可以心平氣和啊!
所以可憐的皇帝當場氣暈了過去——這下自然把太后皇后都驚動了,才有太后把賢妃、玉山公主、蘇少歌,以及知情的清江郡主、宋宜笑統統召到清熙殿的事情!
聽到這裡,宋宜笑也不禁無語:「陛下近來身子不大好也不是秘密,玉山公主怎麼會這樣鹵莽?」
好歹已經十五了啊!
又不是才五歲!
何況那可是她親爹!
「說起來還不是長興鬧的?」簡虛白這會雖然知道妻子把自己關內室里小半天,是因為自覺受了冤屈,但還是伸手給她把了會脈才放心,聞言哂道,「長興那麼折騰,皇外祖母跟皇舅還是讓她如了願、且善了後。玉山自覺也是帝女,長興能自己選駙馬,她當然也可以。」
同樣的道理,「長興能在下降前跟已有婚約的三哥在野外共處一晚,她跟蘇少歌在占春館卿卿我我又算得了什麼?」
也就是說,有長興公主的榜樣在前,玉山公主根本沒覺得自己做的過份!
「難怪人家說家風重要!」宋宜笑揉了揉額,心想,「比著長興公主的例子學,玉山公主對於目前的所作所為,還真不需要覺得虧心!」
正如她在清熙殿上哭喊的那樣——好歹蘇少歌沒成親也沒定親呢!
不過眼下不是感慨本朝兩位帝女都坑爹的時候,宋宜笑沉吟了下,到底問了出來:「這麼說,這件事是太子這邊的手筆?」
否則簡虛白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是雪沛出的主意。」簡虛白臉色分明的陰鬱了下,流露出一抹懊悔之色,才道,「原沒有對皇舅不利的打算,只想借皇舅與賢妃都不贊成玉山下降蘇稚詠之事,彈劾蘇稚詠有才無德,勾引公主,以及冀國公教子無方、門風敗壞!」
「畢竟趙王一派目前衝鋒陷陣最激烈的雖然是裘漱霞,但真正的勢力還是冀國公府的底蘊撐在那兒!」
可以說沒有蘇家這個實力雄厚的外家的話,趙王就算是嫡子,也未必能威脅得到自幼為儲的太子!
結果這打算好端端的,偏偏玉山公主脫離了計算,直接把顯嘉帝氣暈過去了!
當然不考慮感情這一點的話,這對於太子一派其實不是壞事,畢竟本來就是要用玉山公主做引子去針對蘇家的,如今皇帝出了事兒,雖然始作俑者是公主,但公主之所以這麼做,純粹是為了蘇少歌。
這藍顏禍水的罪名,蘇少歌哪裡逃得掉?!
宋宜笑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所謂「人在家中坐,罪從天上來」,其實應該用來形容蘇少歌的——他當初只是按著規矩參加了回宮宴,整個過程沒招誰沒惹誰,偏偏因為生得出色、舉止優雅,叫玉山公主一眼看中!
不然哪來這許多麻煩事?
她替蘇少歌默哀片刻,才問:「皇太后借著懷疑我意圖謀害陛下,其實是懷疑你——應該說太子,蓄意對陛下不利?這事……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