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儀懾人之外,卻也有一種遠離塵囂的高遠疏離。
宋宜笑望著近在咫尺的眉眼,禁不住伸手撫上他面頰——手才伸出去,尚未觸到肌膚,簡虛白卻已警覺張目,看到她醒來,露出分明的喜色,忙揚聲向外間吩咐了一句,復摟住她肩,將她慢慢的扶坐起來,關切道:「頭還暈麼?難受不難受?」
見她想說話卻發不出聲,恍然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斟了盞參茶過來,「快潤潤嗓子!」
宋宜笑就著他手,一口一口喝完一盞參茶,又試了試聲,可算能說話了,方疑惑道:「我怎麼回來了?不是在王府賀太妃麼?」
再看一眼窗外,猛然驚覺,「這是早上?難道今兒已是初六了?!」
「莫急莫急!」簡虛白安撫的理了理她散落滿枕的青絲,「衡山王太妃壽辰已經是兩日之前的事了——這兩日中間發生了許多變故,我待會慢慢給你講,你才解了毒,如今身子還虛著,先讓芸姑來給你瞧瞧,再用點粥,好不好?」
宋宜笑聽到「解毒」二字,大吃一驚:「毒?!」
「冷靜些,冷靜些!」她這麼一激動,腦中頓時又一陣暈眩襲來,整個人直接倒在了丈夫懷裡,簡虛白趕緊抱住她,柔聲哄道,「岳母那邊昨天就醒了,你不必牽掛——且放寬了心,一切有我在!」
他這麼寥落數語,宋宜笑聽得一頭霧水,心裡越發沒底,還待追問,只是這時候芸姑卻提著藥囊進來了。這位女醫一如既往的冷臉,哪怕簡虛白在側,也沒能讓她神情有多少緩和,不過微微頷首,便一言不發的坐到榻邊,示意宋宜笑把手腕給她。
片刻後鬆開,也只淡淡道了句:「餘毒已清,只是得補上幾日。」
簡虛白聞言微微皺眉,道:「可是之前用的藥太烈了?」
「那香料里摻的毒極為霸道,不下猛藥不能驅盡。」芸姑站起身,語氣波瀾不驚,「補上幾日就沒事了。」
說完這句話,見夫妻兩個沒其他話,也就點頭告退了。
候在門口的錦熏等人忙打了水進來伺候兩人梳洗。
之後又提了食盒進來服侍他們用飯。
宋宜笑食不知味的吃了半碗粥,便擱了牙箸,過了會,見簡虛白也罷了手,命左右收拾下去,先問:「你今兒不上朝?」
待聽簡虛白說他告了假,這才凝重了神情,沉聲問,「芸姑說香料里摻了毒——我記得進暖閣時,裡頭點了一爐香?」
「正是那爐香有問題。」簡虛白走到她身畔,撩袍坐下,攬住她肩,方道,「衡山王太妃與四郡主,都已經沒了——若非芸姑,你也未必救得回來!」
宋宜笑雖然心裡隱隱已經有了猜測,聞言依然忍不住大吃一驚:「太妃沒了?!四郡主也是?!」
她一下子想到了王府的世子之爭,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是誰幹的?!」
「太妃的心腹大丫鬟蘭蕙,招供受岳母之命,將毒物摻入太妃近來喜歡的清寂香中。」簡虛白微微冷笑,「那日博山爐里點的香,就是清寂香——蘭蕙原是太妃的人,之所以會為岳母做事,據她自己說,是因為太妃早先答應讓她做陸冠倫的姨娘,但雪沛的妹妹過門之後,太妃卻怕外孫女性情單純,壓不住蘭蕙,導致陸冠倫後院不寧,改了主意!」
「而岳母允諾事成之後,會將她抬成陸冠倫的姨娘!」
「但當時除了太妃與四郡主外,我跟娘也在場,且也沒有遮掩口鼻,否則太妃與四郡主豈能不警覺?」宋宜笑用力咬了下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問,「一般聞了香料里的毒,為什麼我跟娘能活下來?」
簡虛白先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這顯然意味著接下來的真相不是那麼好接受的:「你能活下來,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你是最後一個踏入暖閣的,中毒最輕。而且芸姑趕過去後,那當然是先救你!」
至於韋夢盈,他眼神閃爍了會,才道,「岳母……芸姑跟太醫,都查出來岳母在中毒之前,就服過解藥。」
宋宜笑只覺得如墜冰窖,怔了一會方問:「那她……現在?」
「岳母昨日晌午前就醒了,知道此事後,堅稱既不知道清寂香中摻了毒,也不知道所謂的解藥。」簡虛白握住她手,安慰道,「衡山王雖然傷心於太妃、郡主之逝,但對岳母還是比較信任的,卻是頂下合府壓力,命人徹查——依我看這件事情也是疑點重重,未必是岳母所為!」
要換了正常的丈母娘,簡虛白肯定會說「肯定不是岳母做的」,不過韋夢盈麼,連宋宜笑這個親生女兒,這會都不敢保證這事兒的真兇不是她,何況女婿?
是以簡虛白也不敢把話說滿,只道,「不管怎麼樣,你先把自己身體養好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