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個個面無表情,使得暖閣里的氣氛都有些緊張——底下卻孤零零的跪著姬明非,不過他跪是跪著,神情卻非常悠閒,看到簡虛白扶著宋宜笑進來,甚至還有閒心盯著宋宜笑鬢邊的珠花打量了幾眼。
看到這一幕,夫妻兩個都是一皺眉,下意識的想到了什麼!
片刻後見禮畢,代國長公主道了聲「坐」,待他們落了座,便直截了當的問:「阿虛你帶你媳婦來的正好——據說她今兒個離席醒酒時,曾撞見過蔣家女孩兒,當時魏王與博陵侯也在場,是也不是?」
「回姨母的話,當時我因貪看姨母園子裡的風景,確實在行到園中假山下時,聽到魏王殿下與博陵侯在假山後說話。」宋宜笑抿了抿唇,避重就輕道,「說起來那座假山實在別致,若非怕打擾了魏王殿下與博陵侯的談興,我卻打算爬上去瞧瞧呢!後來才曉得蔣姐姐先行一步在上面了,只是她在高處,底下人看不到,若非她喊住我一塊還了席,我只道今兒赴宴的女眷只我一個逛到了那附近呢!」
她這話卻是在委婉的暗示,第一,蔣慕葶出現在那座假山上,純粹是被風景所吸引,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第二,魏王跟袁雪沛也未必知道蔣慕葶就在假山上,所以他們三個人碰到一塊只是巧合;第三,蔣慕葶後來喊了她一起還席——這句話卻是營造出一種蔣慕葶賞景時偶然發現有男子在附近,急於避嫌的錯覺。
畢竟連魏王都聽說蔣慕葶欲嫁袁雪沛了,可見這件事情多多少少已經露了些風聲出去,如此蔣袁二人同時出現在人少的地方,不管是否湊巧,很難不被議論。
宋宜笑這麼講,是存心給蔣慕葶遮掩了。
蔣家人心裡有數,聞言都對她投來感激的目光。
只是代國長公主卻不希望這件事情輕描淡寫的揭過,輕笑一聲道:「你說那座假山啊?上頭藏了人在底下確實看不出來,方才魏王還跟我說,蔣家女孩兒出聲時,他也嚇了一跳呢!合著那會你也在假山後?這麼說,他們的爭執你都聽到了?」
說到這裡也不等宋宜笑回答,逕自轉向蔣家人,道,「說來這件事情也是魏王不對,他既然娶了我的女兒,原也不該再打擾你家女孩兒!只是近來山上有些傳聞想必諸位也知道。魏王究竟跟你家女孩兒青梅竹馬一場,縱然沒有結縭的緣分,卻也有些兄妹之情!聞訊一時衝動,竟就跑去尋了博陵侯對質——結果後來卻被你家女孩兒罵走了。」
「殿下,小女對魏王殿下無禮之舉,回頭我們自會管教。但今天這件事情,我們無論如何也要要個說法的!」蔣家人聽到這兒均是面沉似水,為首一名五旬年紀模樣、容貌清癯的男子更是冷笑出聲,道,「畢竟我們合家恭恭敬敬來賀您壽辰,好好的女孩兒卻在宴上被跟令侄鎖到了一個屋子裡!這卻是置我蔣家於何地?!」
簡虛白夫婦聞言這才知道做什麼姬明非跪在底下——合著是他跟蔣慕葶被一塊鎖在了屋子裡!
只是姬明非雖然確實做得出來這樣肆意妄為的事,可他那點愛好,在貴胄圈子裡也不是什麼秘密,這人慣常喜歡有主兒的婦人,對於正當妙齡的大家閨秀反而興致缺缺:蔣慕葶就算戀著袁雪沛,可一來袁雪沛對她卻一直保持著距離,二來她也沒出閣,怎麼算也不屬於姬明非感興趣的範疇啊!
小夫妻兩個嘴上不說,心裡卻都疑心上了代國長公主。
蔣家人顯然也是這麼想的,那男子說話之間現出幾分狠戾之色來,撫著頷下短須微微冷笑道,「姬大公子的為人我們也有所耳聞,小女顯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這件事情若說是大公子做的,即使大公子認下來,我們卻也不相信的!」
「本宮也不信自己侄子會做這樣的事!」代國長公主聞言卻沒什麼尷尬或心虛的神情,只點了點頭,淡淡道,「所以才要讓阿虛媳婦來回話:畢竟你們也知道,兩個孩子被鎖的那間屋子,原就是明非歇息的地方。而一路上的下人侍衛也都能證明,你家女孩兒是自己走過去的!這一點,你家女孩兒方才自己也承認了。」
宋宜笑聽到末了一句不禁微微變色!
代國長公主注意到,似笑非笑道:「阿虛媳婦,你可是有話要說?」
「敢問姨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宜笑定了定神,索性直問道,「我們只知道蔣姐姐一直沒還席,其他卻都不太清楚呢!可否請姨母將來龍去脈示下一二?」
「簡單來講,就是蔣家女孩兒在跟你一塊還席後不久,收到下人打著博陵侯名義的消息,約她到某間屋子裡見面,結果她就去了。」代國長公主無視蔣家一群人鐵青的臉色,慢悠悠的說道,「不想去的卻是明非的地方,偏偏明非當時還就在屋子裡小憩!又偏偏她進門後,那屋子的門就被鎖了!兩個人因此雙雙沒能在宴尾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