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晚上袁雪沛去找她時,講了東宮這一日以來再次發生的變故——太子又被韓姬下毒的事兒,宋宜笑跟顧韶他們想的一樣,都以為是太子妃使了什麼手段叫太子繼續裝樣子呢!到這會才聽出,太子竟是當真吃了虧!
慢說顯嘉帝這會還昏迷不醒著,就算皇帝好好兒的能做主了,倘若太子走在前面,皇帝再偏愛這個長子,難道還能從黃泉路上把他扯回人間嗎?
是以宋宜笑想到這兒不禁後怕不已,心中也有些詫異太子妃瞧著不像是無能之人,這眼節骨上怎麼還讓人直接把手伸到了太子身上?
卻聽太子妃訴說道:「侍奉殿下的姬妾裡頭,數韓姬最是老實,所以我才在自己無暇時,讓她為太子服侍湯藥,原想著她既然是太子的人了,往後前程都指望著太子,怎麼也該盡心盡力!哪裡想到她貌忠實奸,若非那天接到小內侍稟告說裘漱霞等人即將抵達東宮,是以提前去太子榻前,我……殿下……」
宋宜笑見她手攥錦帕,淚落紛紛,忙勸慰道:「娘娘莫要難受了,萬幸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卻不知道殿下如今怎麼樣了?」
「太醫說恐怕要折損根基了!」太子妃嘆息著擦乾淚痕,道,「好在性命無憂!」
宋宜笑跟太子也就是場面上照過面,私下裡話都沒說過一句的,對這位儲君自然也談不上感情,所以聽說太子性命無憂,先鬆了口氣,又問:「卻不知道根基折損得可厲害?那些個人參靈芝之類的藥材,可能彌補?」
太子妃曉得她這麼問,主要是想知道太子以後是否能夠正常視事,否則還是那句話:哪怕顯嘉帝這個東宮的最大靠山醒轉,也要好好考慮一個病歪歪的皇長子,是否可以擔負得起大睿的萬里河山了!
——顯嘉帝自己當年病了也不敢吭聲,以至於拖出一副長年欠佳的御體,不就是怕人建議他「好好休養,以身體為重」嗎?
「勞弟妹關心,太醫說將養個三五年就好,到底太子殿下底子好。」太子妃知道這個問題直接關係到太子的前程,也關係到太子一派對太子的信心,忙道,「其實要不是那賤婢心狠手毒,竟用了近乎見血封喉的毒藥,太子斷不會至此——可恨那賤婢也不知道受了誰的指使,竟趁我忙於命人救下殿下時嚼舌自盡了!」
說著嘆了口氣,「如今這件事情由裘漱霞他們去查,也不曉得他們會查出個什麼來?」
宋宜笑又問了幾句太子的情況,太子妃一一作答,她正覺得了解得差不多了,外間詩婉輕咳一聲,揚聲提醒道:「娘娘,裘尚書他們又來了,說有事想請教您!」
「那我不打擾娘娘了!」宋宜笑聞言,起身告退。
眼下的東宮自不適合留客,但太子妃還是親自把宋宜笑送到門口,看著她走遠了才轉身回屋:「方才與宋弟妹說話,流了會眼淚,把妝沖花了,來與我重新收拾一下!」
……宋宜笑回到燕國公府時,才進門,底下人就來報,說博陵侯已經在前院等了一會了。
「請他到後面小花廳去吧,說我換身衣裳就過去。」宋宜笑曉得這兩日風聲鶴唳的,局勢非常緊張,所以也不奇怪袁雪沛這樣急切,邊吩咐邊走進了內室。
半晌後她換了身家常衣裙,扶著錦熏的手到了花廳,果然袁雪沛才看到她就迫不及待的問:「如何?」
「照太子妃的說法是韓姬有問題,她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宋宜笑瞥了眼他手邊的殘茶,示意下人沏一盞新的來,待沏茶的下人都退出去了,這才道,「但我總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勁!」
袁雪沛沉吟道:「我沒怎麼見過太子妃,卻不了解她——顧相也差不多,所以還請宋夫人不吝賜教?」
「談不上賜教。」宋宜笑抿了口溫水,道,「其實我跟太子妃見得也不多,只是你昨兒個晚上說,皇后娘娘為了防著夫君,自己離開時,就讓心腹宮女代勞。而太子妃明明也有信任的陪嫁侍女詩婉在側,卻把照料太子的差事,交給了太子的侍妾韓姬。這實在有點奇怪了!」
——畢竟對於正室來說,左右膀臂絕對比丈夫的姬妾更可信任!
何況從利益角度考慮,無論芳余還是詩婉,她們本身,乃至於家人的前途,都緊跟著皇后與太子妃的,所以她們不但不願意背叛,也背叛不起!
相比之下,韓姬縱然一直表現得老實,又哪有詩婉可信?太子妃不是笨人,如何會在關鍵時刻犯這樣的錯呢?
袁雪沛凝眉深思片刻,方道:「這話我會轉稟顧相,有勞宋夫人走這一遭了!」
「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不必如此見外!」宋宜笑輕輕頷首,「一天一夜過去了,卻不知道金尚書那邊,可有什麼新的進展?尤其是顧相,是否指點了破局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