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太子回答,太子妃已轉頭吩咐,「快!快去告訴太醫,著他速來為太子把脈!」
「……」太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覺得喉頭乾渴無比,一發聲就火辣辣的痛——太子妃忙轉身去桌上斟了盞溫水,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喝了,太子又咳嗽幾聲,才有氣無力道,「父皇如何了?」
「父皇業已平安。」太子妃察覺到他語氣雖然平和,看自己的目光卻十分厭惡,心知必是早先迷暈他的舉動,惹了太子厭惡,她按捺住心中的委屈與後怕,恭敬道,「還請殿下寬心!」
「是麼……?」太子聞言,似乎鬆了口氣,但掃了眼太子妃,眼中懷疑又浮了上來,只淡淡道,「那麼孤呢?孤什麼時候能去侍奉父皇?」
太子妃強笑道:「說到這個,妾身正要向殿下請罪——」
說著扶著榻沿跪了下來,笑容轉為慘澹不安,「妾身之前懼怕殿下入宮之後會遭母后與代國皇姑謀害,所以未得殿下准許,私自……私自給殿下下了蒙汗藥!哪知……」
她整個人微微顫抖了下,似乎到此刻還在後怕不已,「哪知卻叫韓姬鑽了空子!」
太子只淡淡看著她,沉默的聽完了自己最近中毒的經過,不置可否道:「那麼韓姬呢?」
太子妃還沒回答,他已冷笑出聲,「肯定已經死無對證了吧?」
「殿下若不相信妾。」太子妃聞言,抿唇.片刻,似自失一笑,平靜道,「待殿下此番轉危為安之後,妾身願意給殿下個交代!」
頓了頓又道,「只望殿下念在骨肉之情的份上,日後給鍾陵多些照拂!」
這話等於明白的說自己回頭願意一死證清白了——究竟結髮夫妻,又是自己嫡長子的生母,太子也不是狠心絕情的人,聞言沉默片刻,到底道:「父皇當真沒事了?」
固然沒說安撫的話,但這態度已經有揭過之意。
無奈他這一問,卻也不好回答。
太子妃扶著榻沿的手緊了緊,正急速思索著措辭,好在外間一陣踢踢踏踏,跟著詩婉急聲叩響了門:「娘娘,太醫來了!」
「快進來!」太子妃暗鬆口氣,命太醫進來給太子把完了脈,確認已經好多了,又叫人取來清粥小菜,坐到榻沿上,正打算親自服侍太子用餐——太子淡淡的抬手擋住她遞過去的一勺粥:「父皇到底怎麼樣了?」
太子妃把勺子放回粥碗了,用力咬了下唇,才道:「之前接到母妃私下遞來的消息,說宣明宮這些日子晚間一直有人鬼祟出入,只是到底都是些什麼人,母妃也不曉得。」
見太子面上浮現出不耐煩之色,她忙加快了語速,「方才金尚書與何尚書從宣明宮出來,說今早母后忽召院正,似乎……似乎父皇已經脫離了險境……」
太子明顯的鬆了口氣,臉色也緩和了許多,示意她繼續。
「但,兩位尚書卻察覺到院正神情有異,逼問之下,院正說——」太子妃講到這兒,神情黯淡下來,囁喏了會才低聲道,「院正說,父皇雖已無性命之憂,可暫時,卻醒不過來了!」
「你說什麼?!」太子驚得差點把放在榻上的小几掀翻,「既然已經沒了性命之憂,怎麼可能醒不過來?!」
太子妃低著頭:「妾身不敢欺瞞殿下!」
「……孤要進宮!」太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半晌後,斷然道,「既然母妃說這些日子宣明宮頗有鬼祟之人出入,誰知道父皇如今的情況是不是為人所害?!母后乃父皇元配髮妻,又有青州蘇氏輔佐,在皇祖母不過問的情況下,主持宣明宮理所當然!孤這個儲君若不站出來,父皇……父皇難道就這麼一直為人所制?!」
他目光凌厲的看向太子妃,「你若是再插手……」
「妾身不敢!」太子妃立刻在榻前跪了下來,鄭重道,「妾身之前阻攔殿下前去給父皇侍疾,一則是擔憂殿下安危;二則以為父皇身系萬民且與母后結髮情深,又素來愛護代國皇姑,所以母后與皇姑縱然對殿下心懷歹意,總不可能對父皇不利!如今既知父皇身陷危局,豈敢阻攔殿下盡孝?!」
看到太子聽了這番話之後,目光稍緩,又趁機道,「只是殿下究竟才遭韓姬毒手,孤身入宮,妾身實在放心不下——還請殿下容妾身與殿下一同前往!」
「這個就算了!」太子聞言,卻是想都沒想就搖頭道,「一來東宮不可無人主持,尤其鍾陵他們年紀尚幼,沒人護著怎麼行?二來孤此行也沒有什麼把握,但身為人子豈可退避?你若與孤同去,萬一……卻叫鍾陵他們以後如何自處?」
但太子妃平靜道:「殿下容妾身說句不吉利的話:正因為鍾陵他們都還年幼,所以妾身才應該與殿下同往宣明宮!這樣倘若你我夫婦一去不回,東宮只剩無辜稚子,無論誰是新君,為了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應該也會妥善安置鍾陵他們,至少會給他們留一線生機!且如今母后坐鎮宣明宮,除了阿虛他們幾個在侍疾外,據說暖美人等妃嬪也輪流前往伺候父皇,殿下獨自前去,萬一恰好碰見了,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但妾身在側卻是不打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