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知道宋宜笑與柳家乃是前世今生的恩怨了,從他的角度看去:宋宜笑在柳氏手裡也才過了一年的日子,再艱苦也就那麼點時間而已,跟柳秩音估計都沒照過面。而柳家先是柳氏死得身敗名裂還連累家族名聲,繼而柳振溪心疼妹妹想為妹妹報仇也是人之常情,卻索性把偌大家族都賠了進去!
而宋家買下柳秩瑾的舉動,更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誰叫龐老夫人把柳秩瑾塞給兒子做了姨娘呢?不知就裡的人看到了,自然認為宋緣打這個「賢侄女」的主意很久了,見柳家出事,忙不迭的借老母之手,將這個水靈靈的晚輩收入囊中。
這麼著,太子覺得柳家才是吃虧的那個——他其實比較擔心裘秩音懷恨宋宜笑,會在娶了衛銀練之後,仗著自己這個姐夫起什麼不該起的念頭。
但太子妃道:「殿下想到哪兒去了?宋弟妹素來懂事,且裘秩音改姓都快一年了,宋弟妹可曾提過他?可見也是沒有同他計較的意思。」
說到這裡嘆了口氣,「我擔心的是銀練,你也曉得,她素與宋弟妹交好,在宋弟妹尚未出閣之前,兩人就結識了。所以,她自然是向著宋弟妹的!而宋弟妹早年的遭遇,在帝都上下也不是什麼秘密——你說她會對柳家骨血有好感麼?當然,我的妹妹我知道,即使她不喜歡那裘秩音,我開了口,她必然也會嫁過去的。只是嫁過去之後,難免要有隔閡了!而皇祖母想把銀練說給裘家做兒媳婦,固然存著為裘家考慮的心思,肯定也希望他們夫妻和睦的。我就是擔心這個!」
太子聽了這話也覺得有道理,他是很想答應皇太后的,畢竟太后是他親祖母,多年的祖孫之情,不是太后這幾個月的倒戈能夠完全抹去的。何況從政治上考慮,此舉不但能夠爭取太后的好感與愧疚,也能安定之前支持魏趙二王的臣子,穩定局勢,且傳揚東宮的寬容厚道。
當然這麼做有點對不住小姨子——不過對於太子來說,也只是有點。畢竟他已經派人了解了下裘秩音的情況,這人原是柳家嫡子,正經官宦子弟出身,改姓裘後又是裘漱霞膝下的嗣子,無論親爹還是嗣父,對他的栽培都很盡心。
他本身長得也不錯,白淨斯文,做柳公子時雖然有些憊懶,到裘家後卻開始用功了,據說考取進士的指望還是有的。就算自己考不中,近水樓台先得月,靠著親戚關係弄個一官半職,像簡虛白不就沒下過場麼?還不是一樣入了仕又一路晉升?
總之太子衡量了下,覺得這麼個人配給小姨子,也不算太坑衛銀練了。
——何況衛家之前的動搖,可不僅僅太子妃察覺到!
如今讓衛家小女兒順從太后之意,也算是讓他們家將功贖罪?
太子心裡這些念頭翻騰著,最後道:「皇祖母年紀大了,難得託付咱們一件事,總要盡力。不如這樣,明後日你把妹妹請過來,跟她好好的說——柳家那些事情,同裘秩音其實沒什麼關係的,你想柳氏是他親姑姑,柳振溪則是他親爹,這兩位都是他的長輩,豈有晚輩干涉長輩所作所為的道理?他也是受了池魚之殃,何況他現在都不是柳家人了。」
「殿下放心,我一定會說服她的!」太子妃認真的點了點頭。
其實太子妃在太子說明真相時就決定要答應了,畢竟這門親事不但有助於修復東宮與太后之間的關係,也等於給自己母子找了太后這個靠山?
太后想讓自己以後護著裘家,首先就得保證自己這個孫媳婦的前程無礙吧?
否則太子妃都自身難保了,又哪裡還顧得上妹妹一家子呢?
至於說衛銀練的意願,太子妃跟太子想的一樣,裘秩音這個人選也許不盡人意,但從他迄今的表現來看,也不算太辱沒了衛銀練。
「妹妹,你也不要怪我!」太子妃之前的委婉拒絕,不過是怕答應得太乾脆了,叫太子以為只是件小事,過後就不放在心上,此刻嘴上做著保證,心裡也在默默的想,「我也是為了你好:我這個姐姐若出了事,衛家豈能不受影響?到時候,你哪怕出了閣,也未必不受牽累!相反的是,只要我這個姐姐好好兒的,誰敢委屈你?!」
只是太子夫婦這會都不知道,此刻看中衛銀練的也不只太后。
代國長公主跪在顯嘉帝跟前哭哭啼啼:「我們夫婦罪該萬死,如今得皇兄寬恕已是邀天之倖,紫浮是我們兒子,有道是母債子償倒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明非,那孩子只是我們的侄子,他父母去得早,原也是我公公撫養大的,我們不過養了他幾年罷了!他雖然胡鬧些,卻也是你情我願之事,從沒害過人犯過法的,卻要受我們牽累,這叫我將來到了地下,見著公公,如何交代?!」
她婆婆去得早,進門時只拜見了公公——提到老富陽侯,顯嘉帝也有些唏噓,老富陽侯在他登基時是出了大力的,且對顯嘉帝一直忠心耿耿,不辭勞苦,只是沒等到皇帝報答,就先去了。
所以皇帝沉默了會,道:「你要我給姬明非封個官職麼?」
「他在工部有差使,而且他那個性情,也未必擔當得起重任。」就算擔當得起,這眼節骨上,皇帝也不會做出讓外界認為姬家即將起復的決定的——真要起復,也要留給太子下這道命令——這點代國長公主非常清楚,是以搖頭道,「我想給他說門好點的親事作為靠山,這樣以後不管我們一家子有什麼事情,他也有個岳家幫忙。」
頓了頓,見皇帝投來詢問的眼神,她道,「我看中了太子妃的同胞妹妹衛家小姐,求皇兄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