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麼個嚴懲法,他卻沒有詳說的意思——蘇太后知道這是因為皇帝對自己感觀不那麼好的緣故,懶得多費口舌,也不以為意,只捂著喉嚨咳嗽了幾下,喑聲道:「哀家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下阿虛怎麼辦?」
「這事兒朕方才已經同皇祖母還有晉國皇姑商議過了,為兩位簡表弟計,不打算明著來。」端化帝道,「明面上還是讓盧家擔下罪名。」
之所以找盧家背鍋,是因為一來衛溪的「徹查」證明,盧聽泉確實勾.引了玉山長公主的宮女喜雨,從而借長公主的名義唆使了伊王小郡主,對簡清越下毒手。只不過盧聽泉本來沒有這樣的膽子的,乃是簡離曠給了他信心與勇氣。
否則盧聽泉好歹也有十幾歲了,又不是不長腦子,即使怨恨宋宜笑,甚至為著姑姑盧氏乃是謀害了韋夢盈的真兇,想要斬草除根——謀害燕國夫人與謀害燕國公之間的區別,他怎麼會弄不清楚?
尤其手段還是用天花,這行徑一旦為人知曉,他就是皇太子都撐不住!
要沒簡離曠這個簡虛白的親爹支持,他哪來的膽子拿合家前途乃至於性命冒險?
二來,盧以誠已死,且死之前傳出蘇少歌與宋宜笑的謠言,讓端化帝非常生氣。
這麼著,簡平愉同簡離曠這對「真兇」不能公布,天花之事要結案,卻必須有兇手,端化帝果斷想到了盧家。
「陛下可是不打算讓簡平愉與簡離曠活下去了?」蘇太后聞言點了點頭,直截了當的問。
見端化帝承認,蘇太后沉吟了下,道,「那麼哀家倚老賣老說句實話:這樣阿虛卻實在太吃虧了!」
端化帝道:「阿虛這回確實受了大委屈,連帶宋弟妹也……」
「哀家不是說這個!」蘇太后嗓子到底沒好全,勉強說了這幾句話後有些支持不住,只得指向長興長公主,示意她來說。
長興上前道:「皇兄,是這樣的:母后方才才聽我說了真兇,就說簡姑父做下這樣天怒人怨的事情來,便是皇兄仁厚也斷然不能留他了!只是阿虛至今膝下無子,宋表嫂年初又守了娘家母孝,得到今年年底才能出孝。這會子簡姑父若是沒了,不管是因為什麼緣故沒的,阿虛與宋表嫂作為兒子媳婦,哪能不替他守上三年?這麼著,燕國公府卻要什麼時候才能有小世子呢?」
又說,「當然,有道是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做兒女的為父母守喪三載,原是理所當然!可皇兄您想想,簡姑父對阿虛一家子做的這個事情,可實在叫人傷心透頂!若還要叫阿虛一家子為他去世守孝三年,即使阿虛一家子不覺得委屈,您想阿虛是皇祖母養大的,皇祖母瞧著,豈能不為他感到難過?皇祖母,到底年紀大了,這一年來又一直沒聽到幾件好消息,母后所以想著,是不是……替阿虛考慮下?」
端化帝凝神片刻,深深看了眼蘇太后:「母后所慮極是,卻是朕疏忽了!」
「皇兄乃天下之主,日理萬機,些許小事,原不該叫您操心。」長興代蘇太后謙遜道,「不過母后只覺得阿虛一直守著孝一直無子也不是個辦法,至於這事兒到底要怎麼做,我們卻沒主意了!但不管怎麼說,總不可能把害了二皇子的罪魁禍首就這麼放了的——這事還得皇兄拿主意才是!」
端化帝不置可否道:「你也說了,阿虛是皇祖母撫養大的,他的事情,朕想著,還是稟告皇祖母,請她老人家定奪的好!」
……片刻後端化帝告退離開後,蘇太后與長興長公主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
長興有些忐忑的問:「母后,您看這事兒能成不能成?」
「十有八.九是沒問題了。」蘇太后口型變化,無聲的「說」道,「太皇太后素來寵愛阿虛你也是知道的,阿虛成親已有三年,膝下卻只一個女兒——尤其這回父女兩個一致染上天花,虧得兩人都熬了過來!若有個閃失,太皇太后恐怕都要……」
她搖了搖頭,繼續道,「經過這麼一遭之後,無論太皇太后還是晉國大長公主,肯定是心急火燎的希望他儘快有兒子!」
頓了頓又道,「這也是太皇太后與晉國大長公主心慈,自己早年吃過的苦頭,不希望加在晚輩頭上。換了其他做婆婆做長輩的,哪怕是哀家,這情況也要勸說宋氏給阿虛納妾,好開枝散葉了!畢竟現在距離年底還小半年光景,宋氏進門說是三年,卻從去年年中一路守孝到現在,指望她生下嫡子,最早也要明年下半年了!這中間納幾個好生養的侍妾,都能落地好幾個庶子庶女了!」
而太皇太后跟晉國大長公主既然不打算干涉簡虛白的後院,那麼只能冀望於宋宜笑——宋宜笑得到年底出了娘家母孝之後,才好與丈夫同.房,但夫婦兩個住到一塊之後,也未必立刻就能有消息。
「這種情況太皇太后與晉國大長公主肯定覺得很著急,問題是這回的天花之事把二皇子都折進去了,你說皇帝怎麼咽得下這口氣?他是絕對不會同意放過簡家父子,甚至不會容忍他們太久的!」蘇太后接過女兒遞來的枇杷露潤了潤嗓子,繼續無聲「道」,「那怎麼辦呢?簡家父子必須死,阿虛的子嗣也得考慮——除了端木老夫人來說的事情外,還能有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