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宋宜笑這個國夫人都能引起祠堂外的圍觀,大長公主殿下更是高高在上,簡氏族人即使有點小心思,又哪裡敢違抗?
簡虛白又道:「今兒祠堂外面,你們在說什麼那麼熱鬧?」
「族裡長輩上來說話,我想著不理會也不好,且有大伯母在旁介紹,就跟她們寒暄了會,讓清越給她們見了禮。」宋宜笑懊惱道,「不想卻擾到祠堂裡頭了。」
「本來這種事情,不說提前演幾遍禮,怎麼也要跟到祠堂的上上下下說清楚各人所司職務的。」簡虛白卻嘆了口氣,「爹方才說得沒錯,簡家究竟底蘊淺薄,哪有什麼規矩不規矩,你不必放在心上,反正爹都不在意,管其他人想法呢?」
正說著,外頭丫鬟進來稟告,道:「老太爺說,今兒個晚飯讓公爺去後堂用。」
簡虛白看了眼妻子,道:「就我一個過去?」
「老太爺說有點事情要跟家裡男嗣們商議下。」丫鬟委婉道,「而且女眷們今兒個在祠堂外候了許久想也累了。」
宋宜笑倒不在意:「既然如此,那晚飯我帶清越跟茁兒用吧。」
如今過繼已經完成,簡平愉跟簡離曠也差不多該上路了——這眼節骨上,這位祖父難免要把遺囑留一留,少不得也有話要叮囑下子孫們,她一個孫媳婦,帶著個兩歲的小女兒,去了估計也跟今日在祠堂外一樣,不過是做陪襯。
還不如就留在絳珠閣呢!
時間到了晚上,簡虛白自去後堂,宋宜笑帶著兩個孩子用過晚飯,看她們都還精神,便叫人拿了七巧板來,將廳中長案騰空,陪她們拼七巧板玩。
拼了會,偶然一抬頭,卻見廊下風燈照出的夜暮里,紛紛揚揚的銀色,似風吹柳絮,滿庭飛舞。
下雪了。
「怎麼還沒睡?」宋宜笑招手把兩孩子喊到琉璃窗前,領她們看了會雪,忽見兩個下人提著燈,引了簡虛白走進來。
他在廊下脫了大氅,絳底掐金線的氅衣上已經積了一層雪,濡.濕的地方呈現出觸目驚心的暗紅,在燈下望去猶如血色,襯著他面色愈加如玉如脂。
此刻邊跨進門檻,邊說妻子跟兩個孩子,「都這麼晚了,她們居然有精神?」
「原只想看會雪就送她們回房安置的,不想一看就看到了現在。」宋宜笑說這話的時候,原本已經有些困了的簡清越,看到父親又來了勁兒,膩到他身旁伸手要抱:「爹!」
簡虛白抱起女兒顛了顛,笑道:「爹送你們回房休息好不好啊?」
說著俯身將陸茁兒也抱了起來——宋宜笑忙叫人拿了兩條毯子來,給兩孩子裹上,「外頭下雪了,仔細凍著!」
簡虛白把兩個女孩兒送去安置好,回來之後,與妻子說起今晚擺在後堂的晚飯:「其實也沒其他什麼事情,就是給我們分了家。」
宋宜笑聞言越發篤定,簡平愉早知來龍去脈,這是在安排後事了。
只是她萬沒想到的是次日一早才起來,就接到消息:「老太爺去了!」
簡平愉前一日從祠堂出來時還精神抖擻面色紅潤,瞧著再活個十幾年都不成問題,今兒天還沒亮就咽了氣——簡氏一族上下自然是驚詫莫名。
但這兒的人不知帝都風雲,所以驚訝歸驚訝,也沒起什麼疑心,覺得:「也許老太爺早就不行了,這些日子以來的好氣色,不過是迴光返照。硬撐到子孫歸來,曾孫跟曾孫女都見著了,三房也有了嗣子,心愿了結,可不就撐不下去了?」
簡平愉畢竟曾經位極人臣,又是大長公主的公爹,他死後,按照常理該有哀榮的,自要稟告朝廷。
這喪訊傳到了帝都,帝都這邊不知就裡的人家聽了也覺得難怪簡平愉忽然要把簡虛白過繼給三房了,合著他自知時日無多,想在自己合眼前把三房無嗣的問題解決掉。
如此倒把揣測晉國大長公主與簡離邈之間不得不說的事情的謠言給沖淡了。
不過簡平愉致仕已久,這些年來也一直沒怎麼跟朝中來往。
所以聽說他死了,大部分人聽聽也就算了,頂多備份喪儀命人送到晉國大長公主府或燕國公府——只有特別有淵源的,才會打發人去遼州弔唁。
但衛溪卻頭疼了,他專門找到了顧韶請教:「今日朝會上有人公然提了簡樂之去世之事,說要禮部議其哀榮。陛下把這差使交給了我,然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請顧相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