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就知道娘的清越最好了!」宋宜笑親了親女兒面頰,哄了幾句,放下她,走到妹妹身前,蹲下來,柔聲道,「茁兒?」
陸茁兒平靜道:「姐姐。」
接下來就不作聲了。
宋宜笑哄了一陣,見無果,暗嘆一聲,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忙招呼兩個孩子進屋用飯。
次日一早,壽春伯與裘漱霞便叩響了門。
他們到後沒多久,簡離邈派了人到後院通知兒媳婦:「壽春伯問起清越,你們母女出來見一見吧!」
宋宜笑忙把陸茁兒交給鈴鐺,自己給簡清越換了身衣裙——簡清越是已經出了孝了,她自己則在孝服外罩了件素色外衫,對鏡檢查無誤,這才牽著女兒到了前院。
前院這時候應該剛剛寒暄畢,氣氛比較鬆快,不過也談不上熱絡。
但簡清越到來後,無論壽春伯還是裘漱霞,都露出喜愛之色,分別給了見面禮——他們今天過來,主要目的還是同簡家兄弟了解一下簡夷猶抵達遼州後的種種舉動與行蹤,好分析案情。
見宋宜笑母子當然只能做插曲,所以給完見面禮,寒暄了幾句,簡離邈就暗示兒媳婦可以帶孫女走了。
宋宜笑依言領著女兒告退後,卻沒把素色外衫換下,而是讓乳母哄了女兒自去玩耍,在房裡等了大半日,聽人來報說客人都走了,才忙忙趕到前院找簡離邈:「爹,三哥的死……」
許是跟兩位欽差的周旋沒少耗精神,簡離邈現在有些疲倦,但知道兒媳婦擔心,還是溫和道:「欽差已經看了鄭刺史的追查經過,但跟我一樣,都很懷疑那朱期貴是否真兇——你不必擔心,這事兒跟咱們家半點關係都沒有,這點兩位欽差也曉得!」
……是的,宋宜笑也有點懷疑,簡夷猶一家子的死,同自己家有關係。
主要是跟簡夷猶有仇、又有能力與膽量朝這位大長公主愛子下手的人,說實話,誰都會想到簡家三房好嗎?!
「倒也難怪大哥聽說欽差到了,就急得立刻趕過來了!」簡離邈見狀,有點啼笑皆非,沉吟了下,決定給兒媳婦透點底,畢竟現在簡虛白不在遼州,宋宜笑在這兒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若還一直為自家提心弔膽,這壓力也太大了。
他壓低了嗓音,道:「壽春伯方才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晉國大長公主聞說簡夷猶身死後,悲痛欲絕,讓他務必為簡夷猶討個公道!」
問題是,「壽春伯領旨出發前,太皇太后與陛下,都已明里暗裡遣人告訴他,別讓晉國大長公主再傷心了!」
——這不就是等於告訴壽春伯,誰是兇手都可以,但絕對不能跟簡虛白有關係嘛?
畢竟其他人是兇手,還能讓晉國大長公主發泄下喪子之痛,如果是簡虛白,這叫大長公主怎麼辦?
一如當初七歲的簡夷猶把五歲的簡虛白推下湖後,晉國大長公主傷心萬分,卻也只是陪在簡虛白身邊,以及默認太皇太后等人剝奪了簡夷猶繼承爵位的權力,且之後對簡虛白比較偏愛。
她到底沒說過萬一小兒子死了,就要三兒子償命的話——這換了任何一個正常的親娘,都說不出來這樣的話。
所以,倘若這回謀害簡夷猶一家的真兇與三房有關,那不說等於是逼晉國大長公主去死,至少也會去掉晉國大長公主半條命了!
如此三房還要擔心什麼?
宋宜笑長舒口氣,這才注意到公公眉宇間的疲乏,忙道:「爹,廚房從昨晚一直燉著的老雞參湯,我這就去給您盛一碗來!」
只是公媳倆不知道,不只壽春伯在出發前領了上頭的暗示,裘漱霞也一樣。
「怎麼辦?」裘漱霞雖然是經衛皇后推薦,才重新起復,但他到底為官多年,論經驗與能力都在壽春伯之上,所以看完鄭恪己提供的案卷,又去簡府拜訪了一趟,結合在帝都得到的消息,心裡已經差不多有了個底,但想起來離都前接到的暗示,不禁躊躇不已,「聽,還是不聽?」
他這人脾氣向來不怎麼好,又講究嫡庶之分,當初要不是太皇太后親自出面,又是哭訴又是痛斥的,他其實根本不在乎像黃靜亭等人那樣一死了之,卻是不想對端化帝低頭的。
即使勉強活到今日,他對端化帝仍舊沒什麼好感。
不過,太皇太后到底是他親姑母,而且素來對他真心……
裘漱霞一時間有點進退維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