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化帝這一脈要出了岔子,新君十有八.九就會是梁王!
而且衛皇后懷疑他之後,又回憶起了一件事情:
顯嘉帝駕崩後,端化帝悲痛之下當場昏厥,之後雖然被救醒過來,卻恍惚了好幾日才緩過來。
那段時間是顧韶主持大局,梁王、徐惜誓跟簡虛白三人擔當主要輔佐的責任。
其中顧韶主要是統理全局,心思大部分放在朝堂以及帝都左近軍隊的情況上面;徐惜誓給顧韶打下手;簡虛白則是安撫太皇太后兼得空時給國喪搭個手。
而梁王當時的差使,主要是跟著端化帝——這是因為顧韶看端化帝當時的精神情況很不好,擔心他在眾人面前失儀,落了皇家體面事小,流露出不堪大任的孱弱,問題可就大了。
所以將國喪的條例寫了一份給梁王,讓他以寬慰端化帝的名義跟在兄長身邊,好隨時提點,端化帝要有什麼破綻,他也好掩護一下,或者替端化帝頂缸。
這也是衛皇后認為,慶王如非顯嘉帝血脈,生父必出這三人之一的緣故——顧韶當時忙著安撫百官,安排扶靈還都,沒空也沒有去過後宮;只有這三人,由於各自的差使,很是頻繁的出入宮闈了一段時間。
但徐惜誓因生母魯國大長公主早逝,向來謹言慎行,料他沒這個膽子;簡虛白早年拒絕過暖太妃,且是顯嘉帝當自己兒子養大的,無論是暖太妃對他的誘.惑程度,還是他自己的良心,也未必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
惟獨梁王——雖然是顯嘉帝親子,但因為顯嘉帝的心思都放在了培養長子上面,對梁王不算親近。縱然梁王從來沒有抱怨過顯嘉帝的偏心,在顯嘉帝面前也一直表現得很是恭敬,但他心裡對顯嘉帝是否真的尊敬,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算起來他當時在宮闈里待得時間最長,說是亦步亦趨跟著端化帝,實際上端化帝當時悲痛太過,連續好幾天都渾渾噩噩的,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梁王離開會,去同暖太妃幽會,端化帝怎麼可能察覺到不對?
衛皇后認為自己的推斷多半是不會錯的,但她不想也不能讓端化帝知道天花之事的真相,所以提醒了丈夫,梁王與徐惜誓的可疑,希望用這個方法,逼死梁王,也算是為自己兒子報了仇!
哪知,現在梁王卻通過了滴血認親?
皇后意外之餘,也感到一陣失落:「那現在,本宮要如何為太子討回公道?」
端化帝的同胞弟弟,她就算是皇后,也不好隨便動呀!
「馬上又要避暑了!」但皇后很快想到,「到時候到了山上,說話做事都要方便很多——屆時不如找顧相商議下吧!想來顧相也希望早點剷除後患,免得有朝一日成為他人手裡的把柄吧?」
畢竟當初讓簡平愉父子做天花之事的替罪羊,是顧韶起的頭。
顧韶那時候幹掉政敵的迫切大於找出真兇,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想找出真兇——端化帝不知道他所謂的真相是欺君,真兇卻肯定知道啊!
所以不止皇后要為兒子報仇,顧韶也有這個需要。
到時候若查出來梁王是真兇——要說幹掉一位王爺,他這種權臣可比皇后方便!
衛皇后想到這兒,心思一定,方喚了詩婉進來:「暖太妃那邊,這些日子的份例可都給了?若有疏忽怠慢的,立刻補上!」
——暖太妃母子被軟禁已有些日子,之前底下人落井下石也還罷了,如今慶王已被證明並非亂.倫所出,如果還要被怠慢,不必太皇太后出面,正對這孩子滿懷愧疚的端化帝,也要不答應的。
統理六宮之權,可不僅僅是權力,也是責任。
衛皇后為人精細,哪怕現在後宮根本沒有妃嬪是她對手,嫡婆婆也不敢挑她的刺,她卻也不想落把柄。
而這時候,徽儀宮的正殿,蘇太后正在問女兒長興長公主:「你說,你跟玉山一塊去看望慶王時,太皇太后使了玉果去接慶王,但慶王看到她就放聲大哭,誰都哄不住?」
「可不是嗎?」長興長公主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也幸虧玉果是皇祖母的人,換了個宮人的話,我都要懷疑她私下裡欺負小弟了。不然小弟最乖巧不過,見到生人都是笑臉相迎,怎麼會才看到她就哭?還哭得那麼厲害!」
「這事兒確實有點不對。」蘇太后沉吟道,「後來呢?」
「後來我們看小弟都哭得直噎氣了,就勸玉果別帶他去打擾皇祖母了。」長興長公主偏頭想了想,道,「玉果想了想就告退——噢,後來清熙殿又來了個宮人,送了皇祖母賞的安神湯,小弟喝了之後很快睡著,暖太妃把他抱後殿去安置。母后也曉得,我們姐妹跟暖太妃沒什麼好聊的,不能逗弄小弟,我們也就走了!」
說到這裡又記起一點,「暖太妃到底是烏桓人,化外之民養孩子就是不當心!小弟才那麼點大,她也不知道把鋒利的東西收一收,竟叫小弟割傷了手指,幸虧傷口不是很大!我們問她有沒有給小弟請太醫時,她非但沒回答,還有點擺臉色的意思——要不是母后您事先有叮囑,我跟玉山當時就想同她翻臉了!」
「手指?」蘇太后目光閃了閃,道,「慶王割傷了手指?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上回去看他時怎麼回來沒說?」
長興長公主沉吟道:「上回小弟沒受傷呢!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情,暖太妃慣常低眉順眼的不作聲,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瞧那傷口的情況,估計就是暖太妃被謀害左右抓傷的,這麼說來,估計她當時受驚太大,疏忽了小弟,倒也不能快怪她了。」
「……」蘇太后心念電轉,眉宇之間閃過一抹愕然與複雜,沉吟片刻,道,「既然暖太妃已經能起身,接下來你就不需要再老去看她們母子了。畢竟她那麼個膽小的模樣,你們老是去,對她來講恐怕倒是個麻煩了!」
太后說到這兒,沒再繼續此事,只一嘆,「也不知道遼州的情況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