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虛白深深吐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只是眸中的陰霾,愈加沉重了幾分。
而這時候的春弄園裡,老僕正不解道:「燕侯才接了旨,跟著就去看了庶人袁雪沛,足見他們之間情誼深重。老爺何以還要直接告訴燕侯,庶人袁雪沛之所以受到遷怒,乃是因為您要給燕侯之妻求情的緣故?」
因為顧韶那番話是連朱芹都遣退之後,單獨稟告給端化帝的。
如果他不說,端化帝更不會宣揚,那麼簡虛白也未必想到這上頭去。
現在事實揭露,簡虛白哪能不覺得,端化帝這回竟是這樣掃他臉面,連顧韶出馬求情都不行,不得不扯了陸冠倫出來做墊背,又拖了個袁雪沛下水,方讓宋宜笑逃出生天?
饒是如此,端化帝對宋宜笑,也不是就沒有處罰了!
如此豈不是越發離間簡虛白同端化帝了?
這可是與顧韶要輔佐端化帝的目的背道而馳了啊!
然而顧韶嘆了口氣:「陛下對於梁國公與袁雪沛的處置,明顯有內情!即使我不同燕侯說,你以為他會不懷疑我嗎?眼下局勢已經很不好了,與其讓他猜來猜去,把事情弄得更複雜,還不如直接同他講清楚——好在陛下只是削了袁雪沛的爵位,沒有直接對袁雪沛怎麼樣,過兩日等陛下冷靜下來,再勸說陛下設法彌補吧!」
他也是為難,端化帝一直以來都是個聽勸的人,可許是這些日子以來,接二連三的打擊太大了,崔見憐其實另有所愛這件事情,跟最後一根稻草似的——端化帝當時的反應,連顧韶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有點心驚!
雖然顧韶盡力勸說皇帝不要火上澆油,無奈端化帝什麼都不打算聽他的,只說了句「朕知道了」,就明言讓他告退。
顧韶看出皇帝當時已經是在爆發的邊緣,不敢違背,只好就這麼走人。
「說起來都是申屠氏留下來的禍患!」顧韶揉了揉眉心,唏噓道,「若非先帝當年為其所害,御體欠安,先帝那麼英明的人,如何會將儲君一直置於羽翼之下,不使其經歷風雨?」
倘若把端化帝放到顯嘉帝當年成長的環境裡去,享受一下申屠貴妃跟貞媛夫人無孔不入的挑唆、污衊、折辱、謀害……這位年輕的皇帝就會知道,他這幾天的經歷,壓根就不值一提!
但事實是,端化帝現在覺得整個世界都對不住自己……
這種情況下,饒是顧韶滿腹算計,皇帝不配合,他又能怎麼樣?
他到底是受著世家教導長大的,再忠誠於皇室,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家族。
所以讓他想方設法勸說端化帝沒有問題,但讓他不顧後果的死諫……他是真的做不來。
何況縱觀青史,有幾個大臣的死諫獲得了成功?
明君根本就不需要大臣鬧到死諫的程度,便會聽取建議,哪怕不聽取,總也有能說服臣子的理由;昏君則是根本不在乎大臣的死諫,你死了他還省心些呢!
長長的吁了口氣,顧韶想起來又一件事,道,「對了,蘇太后主持採選之事,現在進行得怎麼樣了?蘇家在裡頭可做什麼手腳?」
雖然端化帝沒讓顧韶操心此事,但作為輔政大臣,又很不信任端化帝的能力,對於這種後宮之事,他也只能跟軍國大事一起上心了。
老僕說道:「因為陛下私下裡催得緊,又說採選也不只是就辦這麼一回,讓太后娘娘先揀幾個能上檯面的入宮,把六宮之權料理起來,往後再漸漸的添人也就是了!所以太后娘娘已經弄得差不多了,估計後天左右,那幾位就能進宮了。」
至於說這幾個人選的具體情況,老僕沉吟了會,才道,「蘇太后挑的都是跟蘇家,以及之前支持過肅王殿下毫無關係的人家,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兵部何尚書的孫女何小姐。」
「蘇太后是明白人,不會在這裡給陛下抓把柄的。」顧韶聞言撫了把長須,頷首道,「不過蘇家底蘊深厚,看似與蘇家半點不沾邊的人家,也未必可信!告訴底下人,這些人,包括她們進宮之後接觸的宮人,都繼續盯著,以防對陛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