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對投來詢問目光的端化帝道:「二伯母病體未愈……應該是進宮途中累著了!」
「紫浮委實不懂事!」端化帝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本來想著,代國姑母統共就這麼一個兒子,又是朕的嫡親表弟,即使有些任性的舉動,朕也該從輕發落的!但他明知道晉國姑母鳳體欠安已有時日,卻為區區謠言,如此折騰晉國姑母,委實不孝!」
擺手打斷簡虛白想要說的話,「召肅襄二王返回帝都,乃是朝廷公議的結果!他一得知消息,就趕去糾纏晉國姑母,這不就是認為,朕與朝堂上下,都欲對肅襄二王不利?!無憑無據,如此猜疑朕與朝堂諸公,是什麼用心!」
「但召肅襄二王還都的旨意,剛剛發出去。」簡虛白現在心裡很亂,他牽掛晉國大長公主的安危,但也不忍姬紫浮這個表哥因此獲罪——其實他對聶舞櫻這個妹妹也未必不憐惜,然而世事無法盡如人所願——此刻定了定神,提醒道,「若這會罰了姬表哥的話,恐怕肅襄二王心存疑慮,越發不敢前來帝都了!」
雖然說,即使不懲罰姬紫浮,那二王也不會天真的以為此行無憂。
但好歹是一層遮羞布。
「先讓太醫看看姑姑的情形吧!」端化帝平靜的說道,「姑姑是聽了紫浮之言,才進宮來的,要如何處置紫浮,自然也要問過姑姑的意思。」
簡虛白知道皇帝這麼說,亦是在暗示:倘若晉國大長公主能夠緩過來,又為姬紫浮求情的話,那麼這回皇帝就順水推舟饒姬紫浮一命,也是還了晉國大長公主一個人情。接下來拒絕在肅襄二王的事情上讓步,也有理由了,畢竟他好歹准了晉國大長公主一件事情不是嗎?
如果晉國大長公主就此有個好歹的話,那根本不需要皇帝去追究姬紫浮的責任了,晉國大長公主的子女們也不會放過姬紫浮的!
已經出繼的簡虛白且不論,清江郡主跟壽春伯夫婦,豈肯善罷甘休?
人家為親娘出頭理所當然,這道理講到哪兒都不怕理虧——肅襄二王難道還能拿這個說皇帝對他們不安好心嗎?
片刻後,一路小跑著過來的太醫,邊抹汗邊給晉國大長公主進行了診斷,診斷結果自然是很不理想:「大長公主殿下畢竟也有這點歲數了,從年初時候因為簡三公子一家的事情傷了神起,就落了病根!之後的靜養,又三番兩次受打擾!尤其簡三公子遇難的准信傳來之後……」
太醫最後道,「現在還是只能靜養,徐徐圖之!殿下這會的身子骨是用不了猛藥的,還是以溫補為主——只是接下來無論如何不能受刺激了!」
「所以皇帝還要召回肅襄二王麼?」接到消息,趕過來看女兒的太皇太后,聞言皺緊了眉,看向端化帝,沉聲說道,「肅王妃,是晉國最放心不下的孩子!」
端化帝沒有看自己的祖母,只平靜道:「朕當然會照顧表妹的,皇祖母何出此言?」
他說的是表妹,而不是表弟媳,顯然只以晉國大長公主之女的身份看聶舞櫻,而不是以肅王之妻的身份——這句話太皇太后倒是相信他會守諾,畢竟聶舞櫻至今都是「生身父母不詳」,背後根本沒什麼勢力,威脅不到端化帝什麼,端化帝犯不著拿她怎麼樣。
但晉國大長公主又怎麼忍心看到女兒做寡婦?
只是端化帝卻不想跟太皇太后多說什麼了,揚聲吩咐:「還不快扶太皇太后回銘仁宮安置?不知道太皇太后看到晉國姑姑這樣,心裡會多麼難受麼?」
玉果聞之色變,皇帝這話,等於是以後都要把太皇太后軟禁在銘仁宮了!
自從幹掉申屠貴妃與貞媛夫人後,太皇太后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羞辱與對待?!
「皇帝,你好自為之罷!」然而太皇太后並沒有震怒,只冷冷掃了眼端化帝,又以目光止住簡虛白想要出口的求情,淡淡道,「玉果,咱們走!」
太皇太后離開後,看著還在昏迷中的晉國大長公主,簡虛白到底沒忍住,低聲道:「陛下,皇外祖母究竟是長輩……」
「皇祖母一直視你如珠如寶,所以在你眼裡,她是慈祥可親、處處護著你的長輩。」端化帝轉過身來,打斷了他的話,眼神複雜道,「但是阿虛,你要知道,她可不是這樣對朕的——所以朕不介意你為她說話,但你也不能要求朕,像你信任她一樣,信任與尊敬她!明白麼?」
見簡虛白聞言之後,分明的沉默下去,端化帝走到他面前,低聲道,「你現在就覺得為難了麼?實際上你早晚都是要選的,朕今兒只是提前告訴你一聲罷了——阿虛,莫要再讓朕失望了!!!」
說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拂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