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火不燒到燕侯府這邊,老夫人可以說是百無禁忌。
如此她一直遮遮掩掩的,不肯跟燕侯府透露往事與她的謀劃,大約也是希望把燕侯府從她做的事情里,撇得越清越好?
「若陛下自己提出退位,讓位於太子,只怕大部分臣子都會同意的。」這時候簡虛白緩緩開口道,「因為陛下現在名份上的兄弟,僅庶人陸鶴浩、蜀王兩位。」
「陸鶴浩的指望很小,這不僅僅是因為他背後本來就沒有能比肩衛蘇的支持,以及本人缺乏名望。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現在是庶人,皆因滿朝文武與陛下相持日久的結果!」
——當初朝堂上下可是頂著端化帝的反對,把這位曾經的梁王殿下削成平民,罰沒家產,還要全家趕去帝陵守陵!
儘管由於陸鶴浩的揭發非常成功,這些人可以辯解他們當時不知就裡,不明白陸鶴浩為先帝伸張冤屈的苦心和孝心,但誰知道陸鶴浩能否體諒他們呢?
萬一不能的話,他們豈不是慘了?
「而蜀王年歲太幼,性情似驕縱,課業也一直稀鬆平常,委實沒有明君的樣子!」
「何況許太妃出身平常,許家甚至都沒資格參與到爭儲這樣的大事裡——除非顧相與皇外祖母忽然一致看中了蜀王,否則沒人願意頂著衛家的壓力,提議蜀王承位的!」
「最要命的是,肅王現在還在趕回帝都的路上!」
「肅王是先帝親自過繼出去的,這點已經對他承位非常不利了。」
「如今人還不在帝都——陛下卻肯定要儘快給天下個交代的,難為叫朝堂上下,叫整個宗室,放著就在帝都的先帝子嗣們不管,立尚未抵達帝都的肅王?」
「縱觀史上,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
簡虛白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其實肅王殿下的心胸與才幹,朝堂上下都清楚!現在難就難在一個名份上面:這個問題不解決的話,恕我直言,肅王殿下登基的指望,非常渺茫!」
又添了句,「尤其是,宮中陛下隨時可能作出應對,而肅王殿下在接下來的兩三天之內,都趕不到帝都的情況下!」
「早先我們是打算待肅王抵達帝都之後再作應對的。」蘇少歌露出一抹苦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方設法了!」
沒辦法,端木老夫人雖然跟蘇家糾纏頗深,但到底不是蘇家的下屬,蘇家的目的是讓肅王登基,端木老夫人的目的卻是報復食言的顯嘉帝——兩邊勉強算是盟友,還是合作並不親密無間的那種盟友,難免各自為政。
在需求不同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指望端木老夫人事事都先考慮好蘇家跟肅王的立場再動手的。
畢竟蘇家的布局,也從來不是以針對顯嘉帝為目標。
這種事情,只能是各憑手段。
被牽累了,也怨不得盟友。
所以蘇少歌此刻雖然苦笑著,心裡其實很平靜——作為見慣勾心鬥角的望族子弟,對他來講,算計人跟被算計,都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好生氣的。
當然受害者的姿態還是要擺出來的,畢竟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是嗎?
「好在這事也不是全沒轉圜餘地。」這會簡虛白聽出他語氣中對端木老夫人委婉的埋怨,忙道,「因為陸鶴浩繼位的指望雖然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咱們大可以先將他做個幌子,推到前頭去跟太子糾纏上幾日,只要新君人選定不下來,拖個三五日,肅王殿下快馬加鞭趕回帝都了,再將他踢開,換上肅王殿下便是!」
說到這裡又提醒蘇少歌,「只是肅王殿下若換快馬回帝都,這路程之上的安危……」
「燕侯但請放心!」蘇少歌鄭重道,「青州蘇雖然不復祖上聲名,但平安帶回肅王的把握還是有的!」
蘇太后可就這麼一個親兒子,要有個三長兩短,青州蘇還掐個什麼呀?
說起來當初衛蘇兩家在抓陸鶴浩時之所以會失手,除了因為沒料到錦繡堂的橫插一手外,也是因為這兩家的暗衛,有相當一部分精銳,被派去保護太子跟肅王了——誰叫衛皇后跟蘇太后,都只有一個兒子在世?
所以不必簡虛白講,蘇少歌也不可能輕忽了肅王的安全。
這點簡虛白也是心裡清楚,得到蘇少歌的承諾之後也不再追問了,只平靜道:「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庶人陸鶴浩擺明了對帝位也是深懷覬覦之心,從此人逐漸表露的野心與城府來看,他應該不是那種異想天開之徒!」
「而他的底牌,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