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惶恐匍匐在地的何修儀聽了這話,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攥緊了帕子!
「媳婦原本是想給母后留臉的,畢竟好歹長興也是您的親生骨肉,是先帝膝下唯一的嫡公主!」衛皇后從蘇太后進來起,一直無動於衷的坐在上首,絲毫沒有起身見禮讓位的意思,此刻居高臨下,把何修儀的小動作看得分明,不禁換了個坐著的姿勢,冷笑出聲,「不想母后卻非要撕破臉!」
皇后挑了挑眉,道,「那也別怪媳婦不給您面子了——您說媳婦害了長興妹妹,栽贓何修儀?這簡直就是荒唐!且不說媳婦素來喜愛何修儀,自她進宮至今,一直都是和顏悅色,從來沒有半點虧待,犯得著忽然把她往死里坑?!」
「單說何修儀的祖父何尚書,如今掌著禁軍,媳婦還指望何尚書能夠附議媳婦的娘家,支持梁王登基呢!怎麼會動何修儀?!」
「倒是母后的果斷委實讓人刮目相看——長興袖子裡的香囊固然盛了蛇,但她在徽儀宮裡盤桓那麼久,徽儀宮又不是沒燒地龍,怎麼那時候她就好端端的,一到宣明宮就出事了呢?!這根本就是母后為了污衊媳婦還有陛下,為了栽贓何修儀,存心設計吧?!」
皇后說著輕輕鼓掌,「捨棄親生女兒給親生兒子鋪路!母后這份狠決,媳婦真是自愧不如!」
蘇太后跟衛皇后這回是徹底撕破臉,連場面都不顧了——你來我往越吵越不像樣子,一直做壁花的端化帝都覺得有點聽不下去,然而皇帝幾次打岔或者試圖調停都被無視,最後索性起身,拂袖而去!
皇帝可以甩手走人,其他人卻沒這膽子,只好心驚膽戰的繼續聽這兩位越罵越激烈,連許多屬於不可外傳的宮廷秘聞都嚷了出來!
正在所有人都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滅口的光景,太皇太后終於被驚動,親自前來阻止這場鬧劇了!
只是太皇太后的到來,雖然讓太后與皇后停止了爭執,但長興長公主之死,卻肯定要有個結果的。
不僅僅蘇太后絕對不會放過謀害了她女兒的人,宮外的何府還在興興頭頭的擺喜酒,結果新婦還沒進門就死了,何家也好何謙也罷,哪能不要個說法?
太皇太后只得強打精神,親自詢問事情經過——但這件事情一時半會還真是說不清楚:徽儀宮那邊並沒有發現過香囊,畢竟蘇太后不是好糊弄的,如果早點就察覺到不對,她又怎麼可能任憑女兒遇害呢;宣明宮這邊,衛皇后也堅持什麼都不知道,反正長興長公主進殿行禮之後,帝後才叫了起,她就忽然倒下去了!
至於香囊的主人何修儀,以及做香囊的姜才人,說來說去也就那麼幾句話,委實問不出來更多的了。
太皇太后對於事情的真相心知肚明,必定是衛皇后為太子報仇,也是阻止何家倒向蘇家,所以要謀害長興長公主。
至於衛皇后下手的方式,在太皇太后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會對朝堂,或者說,對大位之爭產生的影響!
所以最後太皇太后說道:「哀家老了,上了年紀,精神難免不濟!這起事情,哀家一時間也沒個頭緒……這樣吧,長興原本今日該成為何家婦的,結果現在人卻沒了。咱們雖然是皇家,也要給何家個解釋!就讓何文瓊來徹查此事,也是給他個為兒媳婦報仇的機會!」
蘇太后與衛皇后聞言,各自沉吟片刻,異口同聲道:「謹遵懿旨!」
而這時候的燕侯府,趁著帝都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長興長公主之逝上時,駛出一駕青簾小車,悄然消失在風雪之中!
「但望義姐此行一切順利吧!」為防引人注意,宋宜笑沒敢出去送行,估計著裴幼蕊差不多已經離開燕侯府了,她才嘆了口氣,對鈴鐺道,「也不知道範忠收到那封信時會不會起疑心?」
「一個莊頭罷了!」鈴鐺安慰道,「何況翠縹早先就是在侯爺跟前伺候的,自許人以來您也沒少給她臉面。如今恰好臨近年底,您懷著身子操心不過來,所以喚了翠縹過來給您搭把手,正是合情合理,那范忠做什麼要懷疑?」
由於晉國大長公主那邊要求將裴幼蕊送去占春館的態度很堅決,甚至幾番催促,簡虛白夫婦無奈,只能從命——索性宋宜笑情急之下想到一個比較安全的法子,就是寫信把嫁在城外莊子上的翠縹喊過來,而且在信中強調歲末天寒,天雪路滑,讓她乘車過來。
翠縹是銘仁宮的宮女出身,伺候過簡虛白,所以在燕侯府的丫鬟里是最有資歷的,嫁的范忠大小也是個莊頭。她出門要弄駕馬車坐自然沒有問題,而且也在情理之中,並不至於引人懷疑。
如此她到了之後,宋宜笑再找個藉口留她在府里住些日子,卻讓裴幼蕊假扮翠縹,乘車出城。
到了城外僻靜處,事情也就簡單了。
不過茲事體大,即使裴幼蕊已經出府了,宋宜笑終歸有點不放心。
此刻聽了鈴鐺的勸解,才略略舒了口氣,嘆道:「你說的是——這回委屈翠縹了,她在府里這幾日,飲食起居都給她好點,別叫她嚇著了!」
裴幼蕊的事情當然是不會跟翠縹講的,莫名其妙被喊來燕侯府,又莫名其妙被軟禁,想來翠縹此刻必定是十分惴惴的。
宋宜笑自然要叮囑底下人殷勤些,莫叫翠縹嚇出什麼事情來。
鈴鐺溫馴的應了,復蹙眉:「長興長公主殿下竟然沒了……奶奶,您說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