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大雪天,官道上大抵結了冰,滑得很,哪怕是騎術高手,也不敢放開腳程一路馳騁,萬一不小心坐騎失蹄,連人帶馬估計都沒好下場!
何況城外禁軍會不派人攔阻追殺帝都派出去的求援信使嗎?
退一步來講,即使帝都的求援及時送了出去,接到消息的軍隊也不太可能立刻動身趕來救援:因為出問題的是帝都。
按照規矩,沒有天子詔書,他們來了不管勝敗,都是夷三族的下場!
蘇家在軍中的底蘊雖然深厚,到底不可能所有人都支持他們——那樣他們還支持肅王奪位做什麼?不如自己上。
即使支持他們的人在軍中有舉足輕重的身份,總也要花點時間說服下屬。
何況大軍開撥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糧草輜重、士卒召集,哪樣不需要時間?
畢竟大睿承平已久,最近一次戰爭就是討伐烏桓,那也過去四年了!
鬆弛下來的軍隊想要立刻進入狀態,談何容易?
最樂觀的估計,援兵抵達帝都附近,直接與城外禁軍交鋒,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
這還得他們願意來,因為人家肯定也要算帳的:萬一蘇家撐不住這十天半個月,他們拼命趕到也已經晚了一步……那他們還來了做什麼?陪蘇家一塊死嗎?
即使蘇家御人有術,這些人願意出兵,可帝都至少得撐上十天半個月,否則依然是遠水難解近渴——雖然簡虛白之前跟蘇少歌說,守不住了就護著家眷突圍。
但實際上,無論簡虛白還是蘇少歌都知道,能不突圍,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棄帝都的!
一來哪怕有人保護,突圍終究是有危險的。尤其大冷的天,又是孕婦又是孩子的,坐了馬車都不能跑快,人家城外禁軍因為輪流戍衛帝都,可以說是代表著大睿的體面,兵刃坐騎,都是最好的,而且也是最全的。
馬車怎麼可能跑得過騎兵?
二來肅王才登基——或者還沒能登基——就被逼得棄都而走,這對他的威望打擊、對蘇家的聲望打擊,可想而知!
而蘇家為了扶持肅王登基已經付出那麼多心血,暴露了大批埋藏多年的暗子,底牌打了那麼多張,如果再發生棄都而走的事情,誰知道這場大位之爭,還會不會出現其他變故?
所以即使蘇少歌忌憚燕侯府,但相比守住帝都這個迫在眉睫的問題,他寧可選擇求助燕侯府的。
畢竟禁軍他們有經營,呂輕鴻想趁指揮守城之際,籠絡住這支軍隊,他們未必沒有後手——總比被打得節節敗退冒險突圍、突圍之後說不得還要有得掐來得好。
到底燕侯府迄今都是支持肅王的不是?
「其實歸根到底是你祖父不在了。」呂輕鴻一語中的,此刻的冀侯府中,蘇少歌正與侄子蘇伯鳳嘆息,「否則區區一個余青翰,也能叫咱們這樣如臨大敵?」
余青翰正是城外禁軍目前的首領,何文瓊的心腹,蘇少歌所忌憚的將帥之才。
當然,如果冀國公尚在,余青翰在他面前是不夠看的。
其實哪怕是前任兵部尚書令狐德音,或者蘇少歌的長兄、蘇伯鳳的父親蘇少歆在,蘇家都不需要擔心。
悲劇的是這些人一個都不在——蘇少歌跟蘇伯鳳這對叔侄還都是蘇家的另類,在行軍打仗上的天賦都非常悽慘,身邊還沒帶這方面的人才,眼下卻竟只能指望燕侯府的老人呂輕鴻了!
這真真是讓他們幾欲吐血,他們家這數朝輝煌,可大抵都是靠著沙場征戰得來的!
偏偏他們這兩個就是蘇家的不肖子孫!
此刻蘇伯鳳見叔父低落的模樣,出語安慰道:「反正信使已經遣出!都是熟悉帝都左近地形之人,信鷂也已在昨晚趁著夜色放飛,以咱們之前的未雨綢繆的安排,想必十日之內,必有大軍前來救援!即使燕侯府居心叵測,難道還能在短短十日之內,讓這城中禁軍對他們死心塌地?」
「即使那呂輕鴻做得到,屆時援兵就在城外,燕侯府安敢亂來?」
「現在最要緊的問題,倒是那呂輕鴻是否能守得住這帝都!」
蘇伯鳳說到這兒也不禁撫額,「楊珏與余青翰同僚數年,咱們問他的時候,他怎麼說的來著?他連守兩天都沒把握——但望那呂輕鴻能夠爭點氣才是!他要是也不行的話,那咱們可真的只能冒險突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