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眉眼柔和下來,接過酒杯。
強烈的喜悅與酒精沖昏了他的頭腦,以至於讓多疑心造就的警報機制完全失靈。
他輕易喝下了這杯——
由弟弟倒入酒杯,父親給予祝福,母親親手所遞,實際卻摻入血親心頭之血的詛咒魔酒!
其他賓客見狀湧上來,鼓起掌聲,七嘴八舌熱熱鬧鬧說著慶祝的吉祥話。
方才涌動的殺機與惡意被仿佛消散無影,宴會廳成了一個歡樂的海洋。
所有人,都對陰謀心知肚明。
但所有人,都在為此而歡欣鼓舞。
笑鬧聲直到那一刻——
身材高挺的冷硬貴族青年突然抓住心臟,吐出一口暗色黑血。
被黑靴綁住的矯健長腿轟然跪倒在地,他發出因受傷而失控的暴躁嘶吼!
伊恩捂住臉。
從五指張開的縫隙里,射出來自暗灰蛇瞳暴怒至極的死亡視線!
「為、咳咳、為什麼——」血淚從蛇瞳里湧出,襯托得英俊的臉龐比惡鬼還要猙獰可怖,可他臉上的悽慘神情,又連地獄裡的惡鬼都要為之動容。
「一個魔物,還要問人類為什麼要殺你嗎?」術士從其他人身後走出來,摘下兜帽,舉起以早就布置好的攻擊法陣構築的咒法之劍,以纏繞光輝與咒紋的純法之刃對準他眼中的敵人。
「你殺了我的好友,伊恩。」術士冷聲說,「旅途中,你奪走了他的人生,他的身份,他的家人,為的就是混入人群中,好日後大開殺戒不是嗎?」
「像你這樣靈智高到能和人類無異的魔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希望,也將是最後一次!」
伊恩放下捂住臉的手,死死盯住手持咒劍的傢伙。
他認出了術士的身份——
「密斯利,哈哈哈哈——他們是這麼和你說的嗎?」伊恩扯動溢出猩紅的唇角,忽然覺得太過可笑。
的確,密斯利只見過施用術法後的他,沒見過他的蛇瞳。
可他為什麼不問問他?為什麼只因為一雙眼睛,就聽信一面之詞,對他下了死刑判決書?!
伊恩眨了眨眼,習慣性把因情緒而快要失控的力量再度壓下,即使唇角再度溢出大量鮮血,也不管不顧。
他只是一個不被信任的怪物。
沒有人會在意他是否受傷。
也沒有人會低下頭來,傾聽他真正想要說的話。